白镇军颔了颔首,就问道:「邳县可有动静?」
「没有。」那团长便回道,「除了起先打跑的武家一个师长,也不见他们打回来。」
「武子良只是护运的角色,想必正在联络东家。」白镇军对此并不意外,就道:「他是个审时度势的人,若无把握,绝不会贸然与我们开战。」
「镇帅说得对。武家那么点军力,若真对我们宣战,就无异于蜉蝣撼树,简直是不智的。」另一位团长就冷哼了一声,道:「竟然连大炮都买了,这小子盘算什么狼子野心,也亏得镇帅发现的早,咱就能趁他爪子磨利以前,把武家一锅踹了﹗」
这段豪气干云的痛快话,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和议,反倒在座的众人,竟都是一片沉默。
那团长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话,他身边的另一名团长就小声道:「欸,老方,踹不得……那可是武先生的亲弟弟﹗」
「武先生?是咱的武先生吗?」那团长一愣,才后知后觉的道:「操,那武先生怎么就不管管他弟弟?竟让他干这行当呢?」
另一团长在白家军的资历却是更长的,听过武先生入赘的渊源,便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欸,你少说话吧。」
「三少帅这出军,确实也有敲打武子良的意思。」吕止戈就开腔道,「只望他悬崖勒马,武先生也不至于为难。」
白家此举出兵,可说是因为伊贺与武子良这门生意,越作越大胆,近乎是猖獗了,烟土祸害的不但是平民百姓,京里的权贵商贾,对高级烟土更是趋之若鹜,如此养成了不良的风气,政府屡次禁烟,都是敷衍交差了事,并没法把这毒瘤子根除下来。
而这些年里,武子良在白家的眼皮底子下,不但是从烟土赚取巨额的资本,更是大规模的招兵买马,早已超过一个县城的兵力——这狼崽之心,正是人皆可见,因着子吟,白家兄弟并没有制约武家的举措;然而也因着子吟,白家兄弟从未卸下对武子良的戒备。
武子良本身,许还未足以教白家忌惮,然而在这烟土生意上,两端操作的人,却是确实的威胁到了白家——是他们提供给武子良养份,让他坐大的,目的只为了使华夏政府奠下的稳定局面,再生动摇。
伊贺固然是不用说了,日本被逼归还山东后,对白家可说是恨之入骨。然这些年白镇军所感更大的威胁,却并非来自日本,而是徐元培的猜忌。
本该是相互信任的关系,一旦权力大了,掌控欲便是与日俱增,白镇军非没料到这样的发展,然而他以为,从一起始把总统之位让渡过去,是足以使华夏政府奠定安稳的起局。
不过三年,竟又是个需要拨乱反正的局面。
「我无意动邳县。」白镇军就淡然地道:「然而,若武子良真的开战,五团、六团,随时开拔去增援防线。」
「是﹗」
白镇军打着盘算,若伊贺与徐元培并不为武子良援兵,以武家军的力量,相信是不会对白家开战。武白两家有名义上的和约,只要武子良不发难,白镇军看在子吟份上,也是愿意与武子良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然而两方若借着这个借口发兵到邳县,合着武
子良反攻了,那就是主动毁约了。白家便就预备着一场轰烈的战事,将会调动部队支援三弟,全力还击。
团长们领了镇帅的命令,便是各自告辞而去,如此解决了军务,戴立才细细交代子吟失踪的消息。
他便走到镇帅面前,把一个文件夹摊开在桌上:从上海分局送来的电报、地图都全放在里头,让镇帅一一过目。白经国这会儿便也走近来,翻看夹里杂乱的资料。
「武先生最后的行程,是与美国领事会面。及后一天,也是初十一,南京外交部的同侪就乘火车回去了,那也是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依他们所言,武先生最多只待到初十三,就必定会回京去。」戴立就仔细地陈述着,「这是从外交部取来,武先生的访问行程。」
白镇军接过那写上紧密行程的纸笺,便仔细的看了,子吟向来是谨慎规矩之人,出行前排好的行程,就必然按照着去实行,看着初十三写着回京两个字,白镇军就略微抿紧了唇。
「武先生同行的卫兵都不见了。」戴立就补充道:「这些天,我让情报员留意各个大餐厅、俱乐部,暂时也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白经国查看着案上的资料,就问,「与子吟同行的两名卫兵,来历、背景都可信吗?」
「两人都是廊坊人士,三年前已经入伍了。」戴立便回道:「卫兵是三少帅亲自挑选、考核,相信问题不在他们那里。」
白经国听着,就不期然看了大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