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心瘾
子吟从浴缸踏出来,围上浴巾,擦了一头的湿发。他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头发扒梳到脑后,便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这阵子经受的许多事,让他瞧着不如往时丰腴,幸而戒去莫啡,他算是回复了往时的精神气了。
子吟穿上科林预备的睡衣,就推开了浴室的门,在走廊上,却是与怒洋迎面碰个正着,对方也是刚沐浴过,正要回房里去。
「睡了吗?」怒洋便走到了子吟的面前,淡声道。
「嗯……睡了。」
子吟目光微微凝滞,看着怒洋发梢滴落下水珠,从脸庞滑落到线条优美的下颚,不知怎的……竟是觉得心房跳得很快。
两人在医院的这数日,就总是如此,既踌躇着要提什么话题,却又觉得哪个话题都不甚合适。论公事,子吟现在是戴罪之身,怒洋军统的事务也不必与他分享;而私事……他们终归是离了婚,就不好显得过份的关心。
彼此怀里都揣着千言万语,然而四目相对的时候,出口的却只是最无关紧要的话题。
怒洋目光沉淀,就道:「你这几天就待在朱利安家,别往外跑。」
子吟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有地方要去。」
怒洋抿了抿唇,他的本意并非如此,而是要子吟听医生的建议:多休养、多吃肉……可这些叮嘱还没开口,就又打住了,总觉得说太多,便又越了界线。
「晚安。」怒洋最后就无可奈何地道。
子吟抿了抿唇,便也回道:「晚安。」
窗外天空黑漆一片,在这德租界区里,比邻的洋房子静谧无声,洋侨民的生活是安然而恬静的,与繁华的上海市中心,仿佛是两个世界。
子吟早已关灯上床,他的眼睛却是怔怔地看着窗外,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硬戒的十天里,他的回忆是模糊的,有些片段清晰地烙在脑海,却是缺乏感官和声音,更多时候,他只感觉到无尽的痛苦、难受和煎熬……被毒瘾蚕食的心智,教他痛哭流涕,露出了最脆弱、最难堪的模样。
一觉醒来,医生说他硬戒成功了,接下来就只要坚受下去,让残余的瘾毒随时间消逝。
在黑暗里,子吟微微抿紧了唇,换成了侧躺的姿态,腿间下意识的夹紧。
他对朱利安撒了谎,其实自己是有心瘾的……然而他的心瘾,却已经从莫啡的渴求,转变成了……别的渴望。
子吟微微蹙紧眉头,那手缓缓的探下去……
子吟干了这心亏之事,便自愧为登徒子……好像自己管不住心思,还要馋前妻的身子。
第二天早晨,他就故意绕到朱利安身旁落坐,也不敢去看怒洋。
「武,你要煎蛋?还是水煮蛋?」朱利安突然被亲近,心里暗暗的高兴,语调便更加温柔。
「跟你一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