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观察着这房间,似乎铁门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旁边有个间隔的小房,白娘往里瞄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布置——是个基本的刑讯室,一张金属铁床、旁边堆着水桶、和湿透的布。
他垂下了长长的眼睫,只一看,他就知道子吟怎么那么冰了。
胸口一阵抽痛,白娘倏地拉过了武子吟,把他紧紧的揉进怀里、很深很用力的亲吻着,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过渡给他似的。
“娘儿?”武子吟由着妻子搂着,说话还是蔫蔫的有气无力,“你怎么了?”
“对不起。”白娘与武子吟脸贴着脸,一边吻他一边重覆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胡说什么?”武子吟笑着推开了他,“你哪有对不起我了?”
白娘只悔恨的抱着武子吟,扫抚着他的肩背,坚决要把他的身体温热起来。
不该放他一个人去找四弟,不该在自己军营便放下戒心,不该这么迟才赶到………
二人互相凝望了一阵子,仿佛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出来,却又终究凝结成长久的静默。
“四弟怎么样?”
“好过头了。”白娘抿了抿唇。
“娘儿……”武子吟靠在白娘的肩上,带着隐忧的说,“四弟骄纵成性,恐怕要为白家带来祸患。”
“我知道。”白娘现在只想专心一致的吻他,“这事不用你操心,我会与大哥二哥留心。”
“嗯。”武子吟张口,白娘的舌头便钻了进去,与他紧紧交缠,火热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让武子吟安心,他积极的勾着白娘的舌头做回应,怎么吻都是不够的,倒是白娘怕按捺不住,先放开了,“回到家里,看我怎么办了你。”
“嗯。”武子吟揽着他,低声道,“你办了我吧。”
白娘抱紧子吟,翻过窗户离开了这房间,与众人会合,卫兵们已在吕止戈的指示下翻箱倒柜,装成屋子遭到强盗劫掠的模样,目的既已达到﹐便迅速的撤退。
武子吟看到卫兵们看护着的白震江,对方先跑上来,说道,“姐夫﹗你没事嘛﹗实在太好了。”
“四弟。”武子吟颔首,“你也安然无恙。”
“我就说西田先生只是把你关起来,姐却不肯信我﹗”白震江见武子吟全须全翼的,便埋怨起来,“瞧,你什么事都没有啊﹗”
“嗯。”武子吟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止戈,你先带子吟上车。”白娘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越发阴沈。吕止戈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马上便带武子吟先走一步去汽车停泊的地方,让白家两姐弟单独对话。
看着流氓打扮的三姐,白震江心里怯怯的,总觉得对方是要打自己,可他自觉没犯错,为什么要受罚?“三姐……又怎么啦?”
“你听过水刑吗?”白娘冷声启问。
“什么?”白震江一愕,随后摇头,“没有……”
“那是军队常用的刑讯手段。”白娘垂下眼睫,低而缓的道:“犯人被缚在铁床上,用毛巾盖着头部,再倒下冰水,那湿透的布便会让犯人窒息,在几乎溺毙时把布巾拿开,从头再来,反覆徘徊在死亡边缘能让人意志崩溃。它的优点是,犯人并不会有任何表面的伤痕。”
“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白震江深恐三姐是要对他上刑。
“我想让你知道,表面没有伤并不代表无事。”白娘无感情的道,“你可以去向日本人示好、合作,出卖白家,期待有一天我能亲自对你上刑。”
对付白震江,也许这样的恫吓远比长辈的责骂要震慑,回程路上但凡有白娘在,白震江便不敢再说话,他被送到新兵营去,仿佛绑票从没有发生过似的。
回到营房时,白震江看了看新兵们,总觉得少了一人,“……大山呢?”他给日本军抓去那房子前,最后记忆是跟大山一起的。然后………大山给了他一瓶酒,说是珍藏,他嘴馋就喝下去了。
“大山他……欸……”众人都是左看右看,不知如何启口似的。
看白震江好像是混然不知情的模样,有营友看不过眼,便与他说了,“大山的妻女给日本人抓着,威胁他做事,是他帮日本人绑走你和武子吟的。”
白震江呆愣,他并没有想过大山还牵涉其中,“那他怎么了?被姐关在牢里吗?”
“死了,日本人利用过后就没价值了,哪会留活口呢?”那营友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头一指,“一枪脑门开花,死的时候还不知反抗。”
“听说啊,大山的太太和女儿也都死了,尸体在后巷子找到的,还给日本人群日过呢。”
“这群日本人,真该死﹗”
“他妈的,狼心狗肺﹗”
白震江眨眨眼,听着士兵们的讨论,他有些插不上话,怔怔的坐在床上。
他想了想程大山,他倒是个好人,对自己挺好的。生病那会儿无人搭理,只有程大山会帮他到厨房带点吃食,还拧了湿布巾敷在头上。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