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问,是因为不在乎。”白经国便说,“可自那天你与子吟出去说话以后,你们二人都怪怪的。”
白经国毕竟是怒洋的兄长,虽然关系不算特别亲厚,但再怎么不和,说到底也是兄弟。当外敌来了,白经国首先便要提起枪,护着这一家子。而看到怒洋难得露出困惑为难的表情,他也细心的观察、留意着。
怒洋是在大哥和二哥的教导下长大的,对他们二人都很尊敬。若是没有子吟这个变故,也许大哥和二哥一直会是怒洋最敬仰的对象。
也许现在也是,只是他不愿坦率承认罢了。
怒洋对于盛京的窘况也是非常踌躇,他自忖聪明灵俐,可面对这两难的下场也不知如何是好,也就马鸾凰厉害,竟是逼得他无可奈何,又无法把她杀之而后快。
倒没料到二哥竟是察觉到了,还难得的主动探询,怒洋看二哥仿佛回复了一点过去的理性,便徐徐地交代了他在盛京的经历,他希望听听二哥的看法。
白经国听着,眼睛便讶异的缓缓睁大开来,竟是想不到怒洋会有这样的奇遇,也对马鸾凰这个奇葩感到佩服。
一名女子,竟是毫不看重她的贞节,为了不被逼婚,一直能握有兵权而作出如此行为,实在是世间少有的。
“若你真的是女儿家,恐怕也难做出像马鸾凰这样大胆的行为呢。”白经国便感概道。
“若我真是女儿……”怒洋却是垂首,看着酣睡中的子吟,“也是会嫁了子吟,然后就做他的妻子……”
“然后再被大哥抢走。”
怒洋便沈下了脸,瞪了二哥一眼。
“世事毕竟难料,假如你是女孩儿,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那么……大哥也不一定会出手了,他啊……也是很看重你这个小妹的。”
“可子吟一直很仰慕大哥的。”怒洋却是垂下了眼,“女儿身的我,可就更比不上大哥了……”
白经国看怒洋的情绪仿佛要随着这个假设直沈下去,便绕回到方才孩子的话题,“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呢?”
“叫不破、已经两周岁了。”
“实在没想到我有侄子……且他只比沙赫小一岁……”白经国便感概道,“大哥心系子吟,恐怕这辈子也是无后了,咱白家,也就沙赫和不破两孩子。”他们都自然的掠过了震江,现在四弟流落到哪里呢,他们不管、也不在乎,都是白夫人自作的孽,白经国和怒洋同为偏房生的,便有默契的无视了。
“他不姓白。”怒洋便连忙补充道,“我跟马鸾凰说好,我是绝不会认他的。”
“三弟。”白经国已为人父多年,他便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相信我……儿子是世上最奇妙的连系,你一旦看着他,便感觉到他与你的血脉相连。你是……绝不可能弃他于不顾的。我最近每次看着沙赫,便想着他体内有我的血,有我的遗传,我多希望他将来也长成一名出色的男孩儿……”
纵然先前因为妻子的死而错过了孩子的成长,白经国一旦看到沙赫,总是要溢出满满的感动。
这可是从他而诞生出的生命。
怒洋便呆愣的看了看二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二哥对儿子的看法。果然……为人父亲,那感受便要深刻许多。
“那……不破和你长得像吗?”白经国便问,“我记得你小时候瞧着……就像是一个女孩儿的。”
“像……”怒洋便叹道,“非常相像……”他不能放下不破的一个原因,便是这孩子就似一个小号的自己,连那委屈不甘的模样,都是如出一辙的。
“虽然马鸾凰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强行得了这孩子,可她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也是不容易。”白经国是见证着娜塔莎怀孕到生产过程的,只觉得女人在柔弱的身体里,正是怀着比男人更多的坚强和伟大,“她对不破如此的严厉,也是出于严母的心,就想要孩子成材,可她用错方法,正是需要人提醒。”
“可我若要干涉了,她便当作我是承认了和不破的父子关系,要我与她成家呢……”
“你便摆出严正的立场,作为父亲,你是为了不破好,可那并不代表你接受了马鸾凰。”
“……我实在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三弟,这是不可能的。”白经国便直直地看着怒洋,“既是有了这孩子,你们便要牵扯上一辈子。”
武子吟这时突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看在二哥和怒洋眼里,似乎是睡不安稳而无意识而为的。
怒洋便伸手,轻轻的抚着子吟的头发。
可武子吟却是在努力地把脸藏起来,因为他从刚才就醒来了,听着怒洋谈儿子的事,眼泪便要藏不住。
他只好把眼睛贴着枕头,让溢出的泪水都给厚布吸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