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破便挺直了身子板,先是对着大哥点头,“大伯父。”然后他迟疑的看了子吟和二哥一阵,觉着二哥较老成,便向他点头,“二伯父。”至于子吟,小家伙细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道,“叔叔好。”
童音清脆,可吐字却是规规距距的,显然是经过了训练。
马鸾凤便满意地看了不破一眼,小家伙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这意味着他没有说错、不会受到母亲的责打。
沙赫从刚才看到不破进来,整个目光便投注在对方身上,离开伊尔库茨克以后,他一直跟着一堆成年人,身边没有年纪相若的玩伴。若不是初来这家里怕生,他马上便要走去和对方玩儿的。
可当不破规规距距地给长辈打招呼时,沙赫便愣住了。
他不懂什么是伯父,因为子吟并没有教过他。
在伊尔库茨克,村里都是同宗亲族,家庭复杂庞大,可在俄语里就只有姨姨(тётя)或叔叔(дядя)一言而盖之。而村里小孩又会喊年轻的长辈做姐姐(сестра)、哥哥(брат),不似华夏那般多的称谓和区别。
当时子吟给怒洋做介绍的时候,也就喊哥哥而已,怒洋也并不拘泥于此。
如今沙赫看到不破这般谨慎地给每一位叔叔打招呼时,小家伙便怔住了,第一次察觉到华俄的文化差异。
他下意识就想道:“华夏的孩子真可怜﹗”
怒洋和不破一样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可他却是顾忌着子吟对儿子的感观,就怕他始终还是介怀。
可子吟看着不破并没显得情绪不稳,又礼貌地回应了马师令的问话,瞧着倒像是接受了似的。
怒洋心里便暗舒一口气。
如今人到齐了,佣人们便陆续上菜,倒满酒水,可说话最多的,却偏偏是不算白家一员的马师令。
“少帅,恭喜你一家团圆啊。”马鸾凰说着,便向白镇军敬上一杯酒,“今天真是令人高兴的日子。”
“嗯。”白镇军举杯干了,便道,“弟妹,你们亦是一家三口团圆了。”
“欸,哈哈哈哈……这说的什么话﹗”马鸾凰便顿时被哽了口酒,想起自己之前巴着白镇军说自己是怒洋未娶的弟妹,还有了腹中块肉,这说出口自己都要噁心吧嗒,就没想到被大哥逮着不放了,“白少帅,虽然不破确是你侄子,可弟妹这词,我却是承受不起的,你以后还是唤我马鸾凰吧。”
“哦。”白镇军锐利的眸子便射向马鸾凰和怒洋,不意外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结成同盟,同气连声了,“可惜了,白马两家结成亲家,本乃北方之幸。”
“大哥,先前马鸾凰是为了保命,才扯这谎的。”怒洋开口之前,便同时看了看子吟,“你明知道我心系于谁,便不要拿这来消遣我了。”
“嗯。”白镇军也就点到即止。
子吟此时正是给沙赫夹着菜,一口一口的喂孩子,小家伙不爱用筷子,小手又不够长,构不到桌中间的菜,子吟看不过去了,便亲自的给他夹菜。
这倒换成不破一眨不眨地看着沙赫,他觉得沙赫像只小鸟儿,只要张着嘴,便有一块肉、一条菜掉落到他的口里,他合著小嘴巴咀嚼时,那位叔叔还给他擦嘴巴。
不破并不羡慕,反是觉得奇怪,这小孩……怎么自己不会好好吃饭呢?
“子吟。”白经国看着看着,便说,“你不要总给沙赫喂菜,你自己还没吃呢。”
说着,正要夹菜到子吟的碗里,大哥却是先出手了,把一块冰梅骨放到了子吟碗中。
“好好吃饭。”白镇军刻板地命令。
子吟便朝大哥道谢了一声,听话地吃了。
这却是让白经国悻悻地地抽回了手,而坐在另一边的怒洋,也是黯下脸来,他坐的远,不然做这体贴举动的人,当是他才对。
马鸾凰自问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可如此精彩的饭局、还是第一次经历过呢。
他看着这三兄弟你来我往,都是围着这武子吟打转的,便觉得这年轻的翻译官简直是造孽,哪有这般招男人的,偏偏他生来竟还是个男儿。
这饭吃到尾声之时,马鸾凰便拐了怒洋一肘子,耐人寻味地说,“欸,你漏了一个吧?我瞧你那二哥,对子吟也是一样的心思啊……”
怒洋便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