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鸾凰看着身边的怒洋,见他巴巴的看着,徘徊在无奈与不甘之间,于是当那仪式完结,她便从后一脚踹了怒洋,让他往前摔到了白镇军的身旁。
马鸾凰﹗怒洋正是蕴酿着复杂的情绪,突然给马鸾凰踹了,卒不及防便往前倒,幸而反应过来,并没有摔得太狼狈,你他妈的搞什么?
我看不惯你这怂样。马鸾凰哈哈大笑,走到白镇军面前,打商量似地道,少帅你行行好,给他也过把瘾。没道理只向继父敬茶,而不向亲父敬茶的。
白镇军这便看了怒洋一眼,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子吟之所以踌躇犹豫,部份也是顾虑着怒洋的感受,马师令做出这个提议,竟是让他无比感激。他便也对大哥说道,也是呢……不破也该给怒洋敬个茶的。
白镇军沉默了一阵,便站起身让位,三弟,过来。他是敌不过子吟的请求,也是为了做到公平。
于是不破便又敬了一回茶,这回换了一位父亲,可身边又是武叔叔,小家伙脑子很乱,开始不太理解这敬茶的意义,不过他还是按着大人的说法照做,没有半分的迟疑。
怒洋看着面前蹲着的不破,心里却是很微妙,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子嗣,却没想到短短的几年,就看着不破从马鸾凰的肚皮出来,从小布团变成现在的模样。
尽管这孩子并非出于他所愿,可父子连心,每当他看着不破,总是感觉十分的微妙。就好像自己分出了一魄灵魂,重铸肉身从头活了一次。
当不破捧着茶杯给他,怒洋便从那小手接过了,他看向子吟,就见他腼腆地也接过了茶,小小的抿了一口,他便感到心里一热,好像从此以后,他理想的一家三口就成形了似的。
茶礼完成以后,白镇军与怒洋两兄弟便进了白家的祠堂,一边烧香、一边向白氏一门的祖宗汇报这事,子吟、马鸾凰等人需在外候着。
怒洋捻了一柱香,看着白雾微微地飘拂,心里却甚有感慨,若他没有回复男儿身,今天便没有资格上这个香了。
三弟,这边。白镇军领着他,一一的顺着年份、辈份的立牌烧香敬礼,直至最近一代——也就是他们父亲的父亲。
怒洋从没见过这位爷爷,看着那立牌上的画像,实在无甚感觉。可他还是恭谨的执着香一揖,表示了自己对祖宗的敬意。
三弟,感谢你安置了爹和娘。白镇军突然说道,我前阵子去看了,他们老人家身体都好。
那便好。怒洋垂眼苦笑,我也好久没去看了,怕白夫人把我认出来。
白镇军便嗯了一声,沉声说,三弟,过去的事……实在对不住。大哥不是不知道你娘的事,可除了替你瞒着,也就无力施为。
这都是上一辈的事,再者,大哥即使大我一轮,那时也不过是青年而已。怒洋便失笑了,又有什么能作呢?
白镇军直直地看着那一列列的立牌,说道,白家到了这一代,却是要凋零了,将来只剩下不破与沙赫,希望他们都有出息。
大哥……你似乎忘记四弟了呢。怒洋失笑,说起来,他才是和你打着同一娘胎出来的亲弟弟。
白镇军却是抿了抿唇,扳着脸孔不说话,就在怒洋以为大哥不会再回应之时,才道,我现在与你说的事,就咱三兄弟知道便是,即使是子吟,也不要轻易透露。
怒洋便愣了一下,随即正了脸色,大哥你说。
四弟在上海,正在跟上承寺做事。白镇军的表情很冰冷,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和英国人合作开了烟馆和赌档,替日本人赚钱。
怒洋听得瞠大了眼,一时间竟是不能言语,随即他便愤然骂道,那蠢货……
上承寺少校,不就是当年把子吟和四弟一同掳走的日本军官,没想到四弟可以愚昧到了这程度,竟是为敌人做事。
他便明白大哥为何要保密,这不止是白家的耻辱,要四弟打着他白家么子的身分,还要教人误会,白家和日本人勾结的﹗
怒洋这一思索,便要更加的著恼,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危机,而大哥一直知道,却是瞒着自己不说。
大哥……你总是一个人扛着。怒洋便不悦地道,以后、能不能与我多说呢?作为白家的男儿,我也是有权利知道的。
白镇军便看了怒洋一眼,淡淡地道,所以,我现在不就跟你说了么?
怒洋怔了怔,看着这只有白家人能进的祠堂,仿佛便意会到了,大哥在这时候决定告诉自己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