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报告
月末,白家兄弟挑了一个日子,到万寿山的别墅去,看望父母。
这事是大哥的意思,白家要与徐家共组政府,这对白家来说毕竟是个大事,他希望三兄弟一同见父亲,顺道报告这些年来的成就。怒洋却打算避席不去,他就道,大哥……我不想让她怀疑,我从前去过一次,也就够了。
白镇军在这事上,却是不容三弟推辞,你也是白家儿子、我的兄弟。没有不去的道理。
三弟……尽管她知道你是三妹,又能做什么?。白经国便哂然一笑,他们现在的住处,还是你一手安排的,正好让她知道,你是多么的大度、宽容。
怒洋在两兄长的坚持下,终还是同行了,这日,他们就驾着车,前往位于京北两老的别墅。
三兄弟进到屋里,就见着翠娘伴了白夫人,走到前厅来迎接。白镇军昂首挺胸,一脸严肃的立正,喊道,娘……
镇军……白夫人有点见老了,可因为心无罫碍,瞧着气色还是挺好的,看到大儿子,顿时脸上就流露了惊喜的笑容,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是来看爹娘了。
有重要的事,想要和爹说。白镇军说着,就道,爹呢?
方才在园子晒了太阳,如今正在房里逗鸟儿。白夫人回话后,目光却是移到大儿子身后,白经国展露出笑容,喊了声娘,而跟在后头的怒洋,却是只轻淡的点了头,说,夫人。
白夫人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脸上得体的笑容就僵了僵,正想让大儿子介绍一下来客的身分,谁知这榆木脑袋的大儿子一点都不机灵,竟就自顾自的,往内室走了。
我到书房去找爹。白镇军就理直气壮地道。
白夫人还没应好,白镇军已是领着两人走进去,她落在后头,只能暗暗打量怒洋的脸,上回这个年轻人来的时候,她是记得的,对方称呼丈夫为白大帅,又是一副敬重而疏冷的态度。
可白夫人怎么瞧,都觉得这年轻人的脸相太像了——既像娘儿,也像……那女人。
如今看到他偕着白镇军和白经国登门同来,更是让白夫人惊疑不定。
白拥军自中风以后,身体无法动弹,嘴巴倒渐渐能说出一些话了,就是口齿不俐落,偶尔嘴角还要流出口涎来。
此时佣人正代他执着一根小木竿逗鸟,白老爷子突然见着从房门走来的大儿子,一时就愣住了。可紧接下来,他还看到二儿子,甚至是……娘儿﹗他就瞪大了眼,嘴巴翕张,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是想要喊他们的名字。
白镇军走到父亲面前,笔直的站着,曾经能与他平视,威风八面的父亲,如今四肢已是萎顿得不成样儿。饶是白镇军这样铁铮铮的汉子,也是不由流露了情绪。
爹。白镇军的声音就带着压抑,垂眼道,我带弟弟来看你。
……镇、军﹗白拥军就艰难的,喊了大儿子的名字。
白夫人站在书房门边,正是忐忑的想要旁听,白经国就回身来,对白夫人柔声说,大娘……大哥是有要事和爹谈,对不住……失礼了。
白家有自己一套家规,老爷子持家的时候,一旦要谈正事,就和儿子们关在书房来,从不许女眷旁听的。而白经国既是如此明说,白夫人更是不能逗留了。
怒洋就听从二哥的指示,去关上书房的门,他垂着长睫,避了白夫人的视线,说:夫人,失礼了。
白拥军身体不行,可脑筋却是清晰着,他知道怒洋是要回避妻子,也并没有反对,就关上书房门,和三儿子谈话。
三兄弟便与老爷子说了这些年的经历、白家军的发展,从大哥要和徐师令组政府、建水师、空军,再到二、三弟有了儿子的事,都周全的报告了。
白拥军听着,就赞许的笑了,他已经不管事太久,外头瞬息万变的局面,他一概不知,如今听儿子们娓娓道来,就像是听一盘棋局,险象横生、又每每是绝路逢生机。然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甚至是……三儿子,都是如此优秀,三兄弟拧成一股绳,共同经营着白家,这可不是作为父亲最自豪的事么?
而听着白家有后,还是两个孙子呢,老爷子就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仿佛是很高兴。
二弟将要南下,和徐师令谈新政府的事。还有子吟…就是娘儿的丈夫,他现在也给我当书记,我让他跟着止戈学习。白镇军一一的叙述道。
白拥军听大儿子提起了许多人,却是始终漏了一个,他就吐出了一句提问:震……江呢?
四弟……白镇军深蹙起眉,终是决定不要让父亲情绪波动,没联络,他离家后…是去上海做生意了。
白拥军就抿了抿唇,对这个答案,也勉强算是满意了。从商的…没什么不好,商人,也是可以很有出色……
可惜,他就不能见见那让人头痛的么子了,不知这些年,他可有长进……
三兄弟与父亲谈过了话后,就坐在客厅里,陪伴白夫人寒喧。翠娘好久没见着大少帅,端茶的时候,一双眼睛就管不住,犹是看着对方。
怒洋自称为白镇军和白经国的下属,坐到了旁边,然而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既是下属的身分,又怎么会两次来这里呢?而且瞧怒洋这个模样,可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白夫人最后,就攥着大儿子的手,着他小心,又说他用人不可以含糊,得好好查清楚背景,别让人害了也不知道。
怒洋听着白夫人这些话,就垂下眼去,把这些绵里藏针的闲话都忽略了,可白镇军却是回握着母亲的手,道,娘,我也不瞒你,他确实就是三弟。
白夫人就愣愣的看着儿子,镇军…你说什么?
白镇军就扳着脸,认真的道,娘儿从没有死……他本来,就是男孩儿。
三兄弟在回程的车上,都是一片静默,过阵子,白经国才摇头说,大哥,你真不孝。
白镇军正驾着车子,目不斜视的说,我怎么就不孝了?
大娘刚才的样子……简直像是见着死人复生。白经国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