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吟脸上烧的可红了,明明是深秋的微寒,他却像个出炉的红鸡蛋一样,呼着热气又发着汗,一看就是病患。可犹是如此,他却是不大想被扶的,三少帅在后头搀他,他却是握着扶手把,想要兀自走下来。
白镇军看子吟这般逞强,就深深的蹙起眉,抬手要去接,这时怒洋就从后探出手,紧紧的勒着子吟的臂膀,说,大哥,我来就行了。
白镇军就隐隐的沉下了脸,他看三弟抱扶着子吟,蹒跚的下了地,子吟始终是不要他帮的,甚至还小心谨慎,就要和自己隔一个距离。
他这是在避嫌。
三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徐家人面前,白镇军首先对徐元培点头问好,好久不见,恭喜你当选了。
徐元培便也笑了笑,半假半真的道,若不是你让予我,我又怎么能羸?
这是民选投票的结果,众望所归。白镇军便也微微的扯了唇,回应着这番毫不真诚的话,,我什么也没做。
怒洋扶着子吟从后走来,对徐家军的众人点了点头,因为先前随着白经国在南京出过差,徐家里的不少人都认得这位武书记的,就有人吃了一惊,说,嗬哟﹗武书记,你怎的病成这样?
感冒…在火车上发起热来。怒洋就代替子吟答道,语气里,仿佛是带着一点责备,他喉头肿得像核桃,我让他不要说话。
那徐家的长官听了,就愣愣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想,武书记和三少帅的感情,似乎很好啊?
子吟出门的时候,已是觉着有些不适,只是这南京之行无法延迟,而他仗着自己少病,也就照样上了火车。谁知这路途上,头脑就渐渐变得昏沉,吃了车上的饭食,甚至是都吐出来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病得不轻,可在火车上,没有药,没有洋大夫,只能逼着自己睡觉、歇息。
尽管子吟病得蔫蔫的,看着久未见面的徐元培,也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重重咳嚏起来,确实是病得不轻的模样。
徐元培就连忙摆手,招了伶俐的小伍,小伍,你就送武子吟回饭店吧,再顺道召位洋大夫,给他看个病吧。
好的、师令。小伍自然也认得子吟,就连忙去张罗了汽车,子吟此时就低声与妻子说,……怒洋,你该留着……小伍跟我去……
你不要再说话了。怒洋就垂着长眼睫,有些咬牙切齿的回道,我说我送你,就是我送。
三人方才在车上耽搁了这么久,正就是因为如此——子吟发着热,却是不要任何人抱下去,即使是怒洋,也是几番坚持,才愿意给扶着。
这站台上挤满了人……徐家的军官……还可能有记者……光是想到这,子吟就更固执地要避嫌了,甚至说他可以在车厢多待,等大家走光了,才独自下车的。
你这状况,一旦到达南京,就得马上让大夫看。怒洋听了,就有些气恼,这时候,怎么还顾及避嫌?
子吟。就是白镇军,也是和三弟同声连声——听话。
三人来来往往的争持了一番,才终于愿意下车,白经国抬眼看了大哥,见他眉头深蹙,却是始终没有再往子吟和三弟一处看了。那二人就上了小伍安排的汽车,在卫兵小心放行下,避开记者的重围离去。
此次南京的委任大典,白家是重要主角之一,三兄弟抵达南京,就有着密集的行程和会面,白镇军纵然关心,也不得不把子吟放下,正如子吟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抱恙,就影响了三人的正事。
三少帅送了子吟上车,对徐家军来说,就像一段毫无关系的小插曲,飞快的过场退去,徐元培咳了一声,就搓了搓手,说,记者都在外头待着,我们至少得拍个照,让他们交差。
嗯。白镇军就沉沉的应了一声。
仪仗队从头奏起乐曲,徐元培一抬手,招了他安排好的摄影师,上前为他、白镇军拍了一系列握手迎接的场面,徐白两家的军官也都分做两列站在后排,仿佛也是十分友好似的。
徐家的宣传部门,就从这辑照片里挑了一张最好的,广发到全国报社去,正是给他们做明日头版的封面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