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能让她走?」武夫人就理直气壮地反问,「她在白府也是浪费钱粮,每年节庆还要照面,碍着我的眼呢﹗既子吟愿意尽孝,那我理所当然就让她走啊﹗」她看儿子竟是对四房这般着紧,登时就气了,抬手扭了武子良耳朵一把,「我就知道你跟子吟亲,跟四房也亲,她要走了…你心里舍不得是不?谁才是你亲娘,你分清楚了吗?」
「娘啊﹗」武子良耳朵给扭得痛了,尽管他这么个高大个子,可武夫人要教训他,他竟也是乖乖站着,不敢躲避的,只是心里火急火燎,却是无法在母亲面前爆发出来。
这事儿怎么都不对劲,大哥要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不和自己早说?且他要来接四姨娘,就必定会亲自来,怎么要白怒洋来代劳呢?
武子良深深了解他大哥的脾性,认真思索这事儿,就觉出了其中的不合理,然后他就想起了,在病院里大哥那突然转变的态度。
他美滋滋的以为大哥终于是依他了,可现在细加回想,大哥看到他,就一副有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了,而他们肏到了中途,大哥还哭了起来——恐怕这个跟他的技术是无关的,大哥那时候,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把四姨娘接去盛京。
武子良登时便深深的沉下了脸,大哥既然要哭,就是他也是不愿的,那谁能逼得他做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就只有那不要脸的、卑鄙无耻的白怒洋??﹗
当着母亲面前,武子良撒不出气,这一顿饭,他就食之无味的弃下了,耳边听着武夫人的唠叨,心里却是把大哥在病院的说话翻尸倒骨的重新想了个遍,那胸腔里的怒火,就炽烈的燃烧起来,却也有着莫名的悲恸——他可是亲弟弟啊,为了白家三兄弟,大哥竟是做得如此决绝。
难道他就那么爱白怒洋吗?
武夫人一直在说着她与四姨娘年轻时的斗法,看儿子后来都不说话了,就一副怒极却隐而不发的模样,心里才有些发虚,她就道,「子良,娘这也是为了家里好﹗你知道她走了,就省了多少下人么?那工钱、米饭钱,还有姨太太的月份钱,全都能省下来﹗」
「……娘,你自己吃吧。」武子良是真听不下去了,他就站起来,搁下碗筷离开。
林玉一直在外头守着,一看武子良出来,便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只不知道对方和大夫人谈论了什么,从饭厅出来,竟然是个阴霾的脸色。
林玉心里就有些怕了,师令发起疯来,自己恐怕要首当其冲的遭殃,为了打个预备,他就边走边问道,「……师令,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子良几乎要走到自己的院落了,就停下脚步,道,「你去找管家来,还有那娘和四娘两处侍候的下人,全都叫来。」
林玉怔了怔,「……是的。」
武子良无法责怪母亲,当晚就兴师问罪,把怒火泄在了白府的下人身上,他们一个个跪在武师令的庭院儿,挨个儿抽打一顿,那鸾儿是大房的针,四房有什么动静,也都是要第一时间留意着的。
她就一再申辩,说自己已经向大太太通报了,是大太太说不用拦,许四夫人离开。
武子良听着,却是火上浇油似的,手下抽的更狠,竟是就这么把莺儿活活的抽死了,让府里的下人们都惊惧的看着这小武师令。
「谁才是武府的主人,你们自己斟酌点。」武子良冷声说着,就扔下那抽板,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
他这个举动,既是为了发泄,却也是达到了敲打的果效,管家忙回去向大太太报告,武夫人脸色一白,就第一次察觉触到儿子的逆麟,是怎么样的可怕,武府上下,以后便都提起了心。
武子良回到房里,却是谁都不待见了,他把林玉赶出房,便静静的躺到那床上,面对着墙壁发怔。
渐渐的,那眼眶就红起来了,还泛起单薄的泪雾。
「……大哥,这一定不是你的意思。」武子良就小声呢喃道,「你那么疼我……怎么舍得………」
武子良咬了咬牙,就深深的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头昏脑胀,那升腾的狂怒和难受,像潮水般直卷过来,都要把他淹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