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曾在火车碰见过令兄与白三少帅,他们私下的相处,有一种异样亲昵,不是寻常男子所为。伊贺垂下眼,便笑道,咱们日本,从以前就有众道这个偏好,正如你们的龙阳之道,也许白三小姐死后,令兄就移情在白三少帅身上吧。
武子良的笑容就冷下来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是道:我这大哥,从少就特别讨人喜欢,自然就有像白三少帅这样的癞蛤蟆,总妄图要攀上他。
伊贺表情定了一定,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是有些不知该作何回应。
武子良的偏颇是有理的,因为他是武子吟的亲弟弟,然而从外人看来,这高攀的却分明是武子吟了,当今这个局势,谁能攀上白家,谁就有飞黄腾达的本事。
然而武子良却是把白怒洋描述为癞蛤蟆,可见武白两家不睦的理由,大概也有武子吟这部份在了。
武子良与伊贺一番详谈,当夜从料亭坐车回酒店时,已是有了醉意,林玉驾着车,突然就听到旁边的司令低声咒骂:废物﹗……就会搬弄是非,你他妈有本事吗?……白镇军若不给你兵,你什么都不是﹗
林玉吃了一惊,以为司令骂的是自己,直至听到白镇军一名,才知道司令在咒骂别的人,于是他目视前方,就装作听不到的继续驾车。
武子良却依然在骂骂咧咧,他是把前头的车子看成白怒洋了,嘴里就说:竟是教日本人发现了……伊贺若是盯上大哥,你他妈的怎么护得了……
车里突然就砰﹗的一声,是武子良重重的踹在了车头的柜子上,显然又是把它当白怒洋了。
师令……林玉心有余悸,便道,……小心你的伤……只怕对方怒急攻心,便像那天一样口吐鲜血。
大哥……大哥……骂到了最后,武子良的声音却是如泣如诉起来,林玉好像还听到了一声哽咽,然而等车停下来的时候,司令却是已经闭眼睡觉去了。
盛京
子吟办完一天的军务,便驾车回京中心去,在大哥出征以后,军务落到了二哥及止戈头上,子吟为替他们分忧,兼了不少旁的职责,然而不管日子再忙,他也定必抽出空来,隔三差五来看望母亲。
车子在四合院前停当,门房上前迎接,便笑开了脸,少爷﹗你可来了﹗三少帅早到,正和太太说着话呢﹗
子吟下车的脚步便是一定,……三少帅…什么时候到的?
他比你早半个时辰……三少帅与庶少爷一同来吃饭,是常有的事了,门房以为他们今儿也是约好的,还笑盈盈地补充,三少帅又带了一车的礼物来,教太太十分不好意思。
四姨太心里算得清楚,每逢受了白家的礼,便着下人向子吟报告,让他心底有个数——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白家这些都是恩惠,而子吟是要用忠诚去还的。
是吗……子吟应着,心里却是升起一阵的踌躇,他并没想到妻子竟是不请自来,甚至又准备了礼物,要送给母亲。
怒洋是他的妻,媳妇要待婆婆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现在,他却是觉着这些好意都不再纯粹了,因为怒洋让娘迁到盛京来,也是要把母亲困在这个四合院儿里,斩断她和武家的根。
怀着复杂的心情,子吟就走进庭园去,见娘笑的正是开怀,怒洋坐在她旁边,大概是从防线直接过来的,一身军装革履,是名俊美而威风的军人,然而他在自己母亲面前,却是没有半点架子,就像名彬彬有礼的后辈。
子吟抿紧了唇,就走上前喊了一声:娘。
怒洋那笑容便稍稍敛起来,因为他看到子吟故意回避着自己的目光,只把视线投注在四姨太身上。
子吟,你可来了。四姨娘便执起儿子的手,轻轻拍着,怎么这会儿才来?工作太忙了吗?
大哥北伐去了,军队里缺了领导,就比较忙。
四姨娘唉唷了一声,就转过头对怒洋说,三少帅,既是这样的状况,你就不要花时间来陪我这老太太了。
子吟现在是大哥身边的红人,我守的只有防线、就比他悠闲一点。
都是保家卫国的男儿,哪有闲散之说?四姨娘听三少帅夸赞子吟,心里便是欣喜,既子吟来了,咱们就去吃饭吧。
四姨娘随即就要站起,张罗下人布饭去了,怒洋是贴心人,当即就搀着了对方,怕她的小足走路不便。
你们白家啊…教养出的都是好孩子……四姨太便轻轻拍着怒洋的手,是想起年夜饭当天,大少帅也是这样搀自己的,你母亲若能看到你长大成材的模样,必然要十分欣慰。
怒洋便寂寞的笑了笑,回道,夫人,你言重了。
白家三兄弟里,最常来的就是怒洋,从四姨太迁到盛京来,便看出对方和子吟的关系多好,因此,四姨太待他,便也像是半个儿子一样,正是越发的亲近喜爱。甚至吃饭的时候,还都掌握着三少帅的口味,下厨为他预备了几道好菜色。
子吟看着母亲和怒洋和乐共处的画面,却是抿了抿唇,沉默下去了。
这人心,在互相喜欢的时候,即使一个眼神、一句说话,都要甜如蜜、带着无数的美好,然而一旦蒙上了猜忌、隐讳,就像嵌上了一面镜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倒成反面看了。
此时,子吟就无法压抑心里负面的想法——他逆来顺受、任由妻子的摆布,然而怒洋还不满足,现在就连自己的母亲,也要受他的掌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