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听着,目光里,就泛起了一点水光,白三少帅这平淡的述说,教她心里酸涩泛痛,她也是庶房姨太太,正是明白那受着大房逼迫、算计的无奈。
自怀了子吟以后,她无时无刻都提心吊胆,怕受大房所害,就是儿子生下来了,四姨太却还是没一夜能安寝的。
然她并没想到,白家竟是如此荒唐——把男孩儿当女孩儿养就算了,还与武家联姻,把子吟骗进门去﹗
你的爹……他知道吗?四姨太就颤声问道。
他不知道。怒洋就叹了口气,露出个苦涩而无奈的笑容,他若知道了,大概,就不会把我许给子吟。
四姨太脸色难看,她强自支撑着身子,然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乱,既是对六年前的婚配,起了许多的疑惑和不愤,然而同时,却也是始终难以相信,白三小姐…竟就是眼前的白怒洋。
四姨太就感觉身子虚晃,胸口的痛楚,是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她就压抑着,说道:……太晚了……三少帅…你、请回去吧……我也得歇了。
莺儿一直在旁搀着太太,便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作为武府过来的贴身丫环,她的心一直是向着太太的,此时便小心翼翼地道:……夫、夫人……我送你去歇……
怒洋看着四姨太转身就要离开,是一眼也不愿意多看自己,就抿了抿唇,低低的喊了声:娘……
四姨太身子一顿,眼眶当即就红了,她就难受的低语:你、别……别这样叫我……她在莺儿的扶持下,三寸小足细碎的走,眼泪却是兀自流满了脸,莺儿就慌张的,把太太送回房去。
怒洋回神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已不知是度过了多少的时辰。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他就坐起身来,走到酒柜去提了酒瓶。
四姨太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睡的不好,他知道自己一脸病容,子吟看了,恐怕就要嫌他不好看,然而脑袋有无数的事情在转,他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才从地板上爬起。
可正是如此,他却是越觉着头脑和身体分拆开来,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醒。
怒洋知道四姨太一定会伤心难受,然而假以时日,就总是会妥协的——因为她和子吟是一样的性子,逆来顺受、即使受着委屈,也是会和软的妥协。
且子吟能做到今日的官位、得到那些成就,全仰赖着白家的扶持,而四姨太住的四合院儿、里头的一切用度、甚至是她所用的姻脂水粉,都是怒洋买来的,他把四姨太从邳县接来,就是要她受自己的恩惠。
四姨太与子吟,是同样的拘谨守礼,迁来盛京以后,就总是小心翼翼,将武家和白家分得清楚,这段日子,已够怒洋摸清了四姨太的心理。
她是怎么也不能忤逆自己,不然这就是辜负了白家对武家的恩德。
所以,怒洋就相信四姨太是会接受的,起先知道了,必要经历一个痛苦纠结的过程,然而只要想过了利害,为着宝贝儿子的好,那么理所当然,她也是会妥协。
怒洋脑袋清明,对子吟以外的人,也都冷情,却因为如此冷情,才能平静的做这一番算计利害。
……该睡了……
怒洋找着酒柜上,那已是倒了半空的洋酒瓶,拧开瓶塞,便就大口灌进肠肚里,那辛辣的酒劲儿带过喉头,像咽下了奔流的火焰,灼烫着他的胃袋。
怒洋就横躺在客厅里,等待着身体里酒精发挥作用,带他短暂的进入睡梦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