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有什么用?无论姨娘还是赵妈妈,皆希望我有孕后,能一举得男。”
这辈子他儿女双全,遂无论先生儿子还是先生闺女,他都无所谓,只要夫人肯生,最好生他个十个八个,他才高兴呢?
刘湘婉斜了他一眼,皱眉道:“为何你笑的这么邪恶?”
魏廷茂敛了敛脸上的笑容,轻声道:“为夫倒是希望咱们第一个孩儿是闺女。”
“为何?”
魏廷茂对着她脸颊轻轻一吻,含笑道:“你对宴哥、祉哥那么在意在乎,女儿似母,可想而知,咱们的闺女长大后会多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闻言,刘湘婉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哼声道:“莫要高兴太早,可曾听过‘事与愿违’这四个字?”
“此话何意?”
刘湘婉扯了扯嘴角,揶揄道:“有你这么个眼巴巴盼着她出世的将军爹爹,你闺女日后还不得成为第二个花木兰。”
此言一出,魏廷茂脸色一变,怒声道:“绝不可能,我的闺女定是大凉国闺中女子的榜样,至于儿子们……”
“儿子们怎样?”
魏廷茂冷笑道:“年满十二岁就将他们送走!”
什么!
刘湘婉身子一僵,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皱眉道:“你疯了不成?”眼巴巴盼着儿子出世,待他们长大后又要把他们送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魏廷茂含笑道:“若是从文,便将他们送去书院,不考得状元不让其归家,若是戎武,便将他们送去军营,不成为将军之日也不让其归家。”
“这也太狠了!”刘湘婉惊恐道:“十二岁乃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这世上怎有你这么心狠的爹吗?”
“似咱们这样的人家,必须让孩子们早些知晓,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不劳而获,想要一样东西就得靠自己的双手挣来,靠家族庇佑,终究不是长远之事。”
“我并不盼着他们成龙成凤,只因成为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会活的很累,”刘湘婉轻声道:“似咱们虽衣食无忧,可到底历了一番辛苦方走到今日,我只想让他们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这样就好!”
“你想让他们成为尧哥那般终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度日之人。”
刘湘婉瞪了他一眼,恼怒道:“我何尝这么说?”
“你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魏廷茂低叹:“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古便是这个道理。”
“你我皆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会教养出这样的孩儿。”
魏廷茂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我们定会教养出比旁人家强不知多少倍的孩儿。”
刘湘婉眸光怀疑的看着他,腹诽道:儿子还没影呢,他便想到日后,日后之事还不定如何,兴许儿子文文静静想要考状元,女儿舞刀弄枪的想当女将军,到得那时还不得愁死他。
“夫人,为何这般眼神看为夫?”
刘湘婉脸色囧然,讪讪道:“英雄所见略同。”
“这是自然,咱们的孩儿定是人中龙凤。”
“还有两日便到了六月初六,你有何计划?”
魏廷茂轻声道:“明日夫人便找借口回娘家吧!”
“担忧我的安危?”
“如今府中风声鹤唳,众人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也一个个胆战心惊,六月初六那日,为夫怕是顾及不上你,遂想让你早些回娘家,待事情处置妥当,夫人在回来。”
刘湘婉点了点头,轻声道:“明日我便回娘家。”
魏廷茂轻声道:“报仇固然重要,可你对我而言,比报仇更为重要,若你有个闪失,为夫还有何理由活在这世上。”
“你……”刘湘婉从未想过他用情如此深,低声道:“为了你,我会保护好自己。”
魏廷茂将头埋在她的胸口,低声道:“这世上除了大哥,你是我唯一在意的人。”
刘湘婉轻轻抚摸他的头:“君以心待我,我必以心待君。”
回应她的是魏廷茂紧紧搂住她的腰,险些勒的她上不来气。
三公主回屋后,向嬷嬷低声道:“公主,宫中来信了?”
三公主神色大震,迫不及待道:“快快拿来!”
向嬷嬷从衣袖中拿出来,三公主飞快打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后神情为之一震,抬脚在内室来回踱步,最后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成了!成了!”
此言一出,向嬷嬷眉眼遮不住喜意,激动道:“公主……”
“他们都以为宫本只做了一手准备,却不知本宫早已在圣上身边安插了人,如今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刻,哈哈……”三公主手中的信随之落下,笑声却是如何也止不住。
“那咱们眼下……”
“静待六月初六!”
向嬷嬷嘴角上翘,一直以来提着的心总算落下,缓缓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老天还是眷顾公主的……”
主仆二人欣喜半盏茶功夫后,三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敛,冷冷道:“唤尧哥过来。”
向嬷嬷不明所以,却还是躬身退下。
三公主坐在上首沉思,恼恨老二说出之言,若不是宁远将军府的庇佑,尧哥焉能这般不知进取,无所事事,既这般,她便让尧哥一举成名。
自打尧哥知晓他娘的谋划,这些时日以来终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可即便这般落寞的神色,也丝毫没让他娘心软,且行动越发缜密,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再有便是二哥,他早知爹娘的举动,却从未说过什么,哪怕去圣上面前告发,可他并没有,而是却以看客的身份,看着他娘上跳下窜。
尧哥进来后,躬身揖礼,随后垂着头站在一旁,见此,三公主怒气油然而生,厉声道:“给本宫挺直胸膛。”月余前,他又娶了妻,虽是二次成亲,但他既是本宫的儿子,又是宁远将军府的世子,前来贺喜之人多不胜数,可是他呢?明明是大喜之日,却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
闻言,尧哥挺直胸膛,眼神闪躲的看着他娘,低声道:“娘……”
“看看你这幅扶不起的阿斗模样,”三公主狠狠拍着桌子,怒声道:“若你有老二一半的本事,本宫又何必受他的气。”
尧哥脸色一白,苦笑道:“娘,是儿子给您丢人了!”
三公主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又狠狠弹了回来,厉声道:“你是本宫的儿子,怎能这般懦弱无为。”
尧哥自嘲道:“娘,若您不行那等谋逆之事,儿子又何必担惊受怕。”娶妻那日,看着红盖头之下的新娘子,打从心里替她悲哀,竟嫁给谋逆之人的儿子,一旦事败,她便在不是谁谁家的千金,而是谋逆之子的媳妇,说不得还得陪他人头落地。
“孽障!”
“娘,离六月初六还有两日,您打算如何安置儿子与弟妹们?”
三公主冷笑:“本宫不死贪生怕死之人,怎就生了你这么个胆小如鼠,懦弱无为的儿子。”
“娘,儿子本就没太大的本事,这辈子就想安安稳稳过一生,可是您呢?”尧哥声音一顿,苦笑道:“您逼着我们全家走上断头台,难道还让儿子对您感恩戴德不成。”
“你……你……本宫敢如此行事,自是胜券在握。”
“娘,您算计所有人,又怎知旁人没在算计你。”
三公主冷笑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在算计,只不过比谁更心思深沉,棋高一着。”
“圣上及擅谋略,您如何能算计过他?”
“同是宫中出来的人,本宫怎就斗不过他。”
“娘,圣上是大凉国的国主,您不过是宁远将军府的主母,一上一下,如何对比之,您怎就不明白呢?”
三公主冷笑:“皇室之人众多,可龙位只有一个,自是能者居之,”嘴角不住冷笑,漫不经心道:“且朝堂更迭,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尧哥惊吓的不住后退,惊呼道:“娘,您疯了不成?”
“那日定会事成,遂为娘想让你做开路先锋,这样大皇子论功行赏时,我儿也能捞到好的官职。”
尧哥不住摇头:“娘,您疯了不打紧,不要拉着儿子一同疯,儿子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念想。”
“窝囊废!”三公主起身大步走向他,伸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怒声道:“你还能有点男子气概吗?为娘将路都给你铺好,你只要顺着路的方向走过去即可,为何这般畏畏惧惧,难堪大用的模样。”
“您贪念重,并不代表儿子跟您一样。”尧哥捂着脸颊,嘶吼道:“二哥说的没错,您自私自利的很,从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您想作甚便作甚,何曾问我们想不想要。”
“你……”三公主抬手还要再打,向嬷嬷一把抱住她,哭泣道:“公主,莫要跟哥儿生气,他还小不懂其中的利弊。”
“小?成过两次亲的人,竟还这般瞻前顾后,”三公主气的浑身发抖,厉声道:“枉本宫聪明一世,未料竟生出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
“娘,无论您说甚,此事儿子绝不参与。”
话音一落,尧哥脚步踉跄的跑了出去。
见此,三公主怒火中烧,大怒道:“蠢货!不可救药的蠢货!”
尧哥跑出去后,碰到站在门外许久的魏松,指着他凄苦道:“都是您,都是您的错!”
魏松低叹:“我儿说的没错,都是爹的错!”
“若您不心仪我娘,为何迫于皇室的压迫娶她,”尧哥上前一处,扯着他爹的胳膊,低泣道:“昔日您也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怎能如此贪生怕死,还不如当年您带着二哥他娘一同赴死,也好过酿下今日这般的苦果。”
“尧哥……”
“因为您,害的我娘为情而狂,害的我们兄弟失和,如今还害的我们……”话未说完,便被魏东捂住嘴,脸色苍白道:“三少爷,此话不能说,不能说啊……”
尧哥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爹,神色凄苦道:“儿子且看咱们家的下场。”
魏松一手扶着旁边的栏杆,一手捂着胸口,低喘道:“扶我进去!”
三公主看到魏松的身影,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为夫已站在你这边,你又何必相逼于尧哥,他是你嫡亲的儿子,你怎能不顾他的感受。”
“既是本宫的孩儿,就不该贪生怕死,人这一辈子早晚都会一死,此次的事虽艰险万分,可若他立下大功,事成之后,谁还会说他整日无所事事,难成大器!”
“你……你……老二不过顺口那么一说,你何必斤斤计较,”魏松捂着胸口,脸色惨白道:“如今尧哥被你逼的心神大乱,你满意了?”
三公主冷笑:“废物!”
闻言,魏松怒声道:“他是你的儿子,你非要逼死他才满意吗?”
“本宫一心为他打算,他不丝感恩竟责怪本宫自私,本宫所行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宁远将军府。”
魏松扶住胸口的手紧握成拳,只见手背处青筋外露,讽刺道:“莫要说的这般光面堂皇,你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你自己。”
“你……”
“既话说到此处,咱们之间在不必藏着掖着,”魏松干渴难忍,颤抖着手端起手旁的茶杯饮了几口,方平顺跳动的心跳,缓缓道:“当年大皇子与二皇子争夺太子之位时,你便蠢蠢欲动,只是捉摸不透圣上的决断,遂一直犹豫不定。”
三公主脸色骤变,厉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转头看了眼向嬷嬷,冷冷道:“你们去门口守着,靠近者直接杖毙!”
向嬷嬷与魏东身子一颤,脸色惨白,神色畏惧的退下。
魏松轻声道:“后来太子之位定下,大皇子几次三番派人来游说你,你明明心动不已却一直不曾松口,只是故意吊着大皇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心口难受的很,低喘两声,缓缓道:“直至后来青墨打了胜仗回京,你隐约察觉他对你的恨意,更甚者随时会要了你的性命,当机立断的跟大皇子接头,一心助他登基。”
“继续说?”
“老二定亲后,你虽诸多不满,可眸光中却是更多的窃喜,庶女出身能有多大能耐,日后嫁进魏家,还不是任由你磋磨与指使,”魏松低笑道:“遂此门亲事你是乐见其成,即便老二媳妇是镇国将军府刘家的姑娘,说不得还会为你所用。”
三公主移步上前,走至上首方缓缓坐下,神色自若道:“不错!”
魏松又道:“可你未料到老二媳妇也是个心有算计之人,对老二更是情比金坚,想要拆散他们,谈何容易,遂你又心生一计。”
“继续!”
“让大皇子拉拢苏州的齐家,”魏松低喘两声,又道:“只是我心有不解,便是老二媳妇让你心生忌惮,也不至于牵扯到齐家!”
三公主淡笑道:“齐家不过是障眼法,倘若齐家归顺大皇子,本宫自是乐见其成,毕竟齐家是苏州首富,银钱方面充足的很,”话音一落,垂着头,看着纤细白嫩的手指,轻声道:“本宫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转移刘家老太爷的注意力!”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困扰魏松许久的心结便缓缓解开,低叹道:“你还有事瞒着我?”
三公主淡笑道:“老爷,咱们同床共枕十余年,若论你我之间谁更在意谁,定是本宫在乎你,多余你在乎本宫,遂你了解本宫的一切,本宫又怎会不知你心底的打算。”
魏松神色一震,呆愣道:“你……”
“人都有私心,如今你一人身在两方阵营,当真以为本宫不知吗?”
魏松惊的站起来,腿更是不小心撞到凳子,惊吓道:“你……你……那里有你的人!”
三公主淡笑道:“老爷,青墨想弄死本宫乃是为了替他娘报仇,所行之事,本宫尚能理解,可是你呢?”话音一顿,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厉声道:“你处在那个位置又是为何?”
想到不久前,他二人一番真情流露,三公主不禁嗤笑不已,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跟老爷虚情假意,他们之间怎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