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摸了摸他的头,似笑非笑道:“涛哥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以为为娘会心生不忍就此放过你。”
涛哥嘴角的笑容一僵,扯了扯嘴角,小声道:“娘……”
三姐猛地抬起戒尺就要打上去,只见他飞快抽回手心,畏惧道:“娘,儿子想了想,我们四兄弟中大哥为长,自是先由他来,儿子不能乱了长幼顺序,您说呢?”
话音一落,涛哥退回三兄弟身边,平哥脸色青白交错,磨了磨牙,低声道:“四弟,你真行!”
涛哥苦着脸,低声道:“大哥,你忍心看着弟弟这又白又嫩的小手被娘打手板吗?”
平哥恨恨道: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
三姐头次用戒尺惩罚他们,未料竟打了个空,哭笑不得道:“平哥,你是大哥,便由你先!”
平哥身子一僵,眼神四处瞥了瞥,终是未见到心里期盼之人出现,万般无奈下,唯有屈膝爬到他娘面前,小声道:“娘,念在往日儿子乖巧听话的份上,还望您手下留情。”
三姐反问:“你有过乖巧的时候吗?”
平哥噎了下,轻声道:“儿子刚出生时,多乖巧多听话多喜人,您不能只想到儿子做错事,您多想想儿子幼时可爱之处,可好?”
三姐眯了眯眼,冷冷道:“休要墨迹!赶紧伸手!”
平哥藏在背后的手,慢慢伸出来,只听他娘淡淡道:“松开拳头。”
平哥看着那三尺长的戒尺,神色畏惧,瑟瑟道:“娘,儿子错了,日后再不惹您生气了,您就原谅儿子这次,可好?”
“本打算只打三下,如今你将为娘的耐性磨光了,为娘决定打五下。”
平哥忙道:“娘还是打三下吧!适才儿子跟您所说,不过是咱们母子间的悄悄话,您莫要嫌烦。”
“既如此,还不快伸手!”
平哥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轻声道:“娘,您悠着点!”
三姐冷哼,飞快打了三下。
很疼!但是平哥忍住了!
三姐摸了摸他的头,欣慰道:“平哥,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不过你没有哭,为娘很是欣慰。”
平哥低声道:“娘,儿子日后再不敢了。”
三姐点了点头,淡淡道:“下一个?”
安哥咬牙被打了三下,轮到亮哥,他虽神色畏惧,却忍痛不哭,可到了涛哥这……许是最小的儿子,平日里三姐夫妇十分溺爱他,遂他哭的嘶声裂肺,便是无人通知褚家二老,他们听到如此凄惨的哭声,焉能不寻声而来。
待看到院中这一幕,扶额低叹:四个孙子!每个他们都喜欢,可是……可是太过淘气,上至爬树够鸟蛋,下至去荷塘摸鱼,没事时最小的涛哥喜欢腻在他怀里拔他的胡子,唉!他们怎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祖父祖母一过来,四兄弟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期望祖父助他们逃离苦海。
褚父不负孙子们的期望,低声道:“玫儿啊……”
公爹一开口,三姐便猜到他要说甚,遂轻声道:“爹,他们淘气些,儿媳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一般计较,可如今他们竟敢将毫笔扔在地上,毫笔是甚?那是文人墨士的命,日后他们之中定有考取功名之人,怎可如此恣意妄为。”
闻言,褚父脸色一冷,冷哼道:“确实该打!”
褚母刚要开口,褚父拽了拽她的袖子,恨声道:“咱们走!是该让儿媳妇好好教训他们!”
三姐一句话便抓住公爹的软肋,文人墨士,说的不就是他!
褚母心底担忧孙子,不由回头看了他们一脸,只见他们一脸生无可恋之样,暗叹一声:早知如此,为何非要惹你们娘生气。
“你们可知错?”
除了涛哥不住哽咽,其他三人垂着头,小声道:“娘,儿子知错了。”
“回去打扫书房,”三姐环顾众人,冷冷道:“谁要敢背着我帮忙,直接板子伺候。”
四兄弟惊恐道:“娘……”他们都挨打了,为何娘还让他们收拾屋子,从小到大,别说穿鞋就是洗脸都是奶娘服侍,他们哪会打扫屋子。
“你们不想?那就在挨三手板?”
四兄弟飞快道:“娘,我们这就去!”
见他们身影飞快离开,梅兰低声道:“姑娘,要不要奴婢跟过去看看。”
三姐低声道:“不必管他们!给我揉揉头,被他们气的太阳穴跳跳的疼。”还好!还好!大哥快要回京,届时将儿子们送去娘家,让大哥帮忙管束一段时日,最好能收敛他们的脾性,她真是有心无力,在与他们斗智斗勇,她怕是没几年活头。
待褚敖銮回来,走进内室,看到夫人坐在凳子上,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只听三姐柔声道:“相公,你回来了?今儿可寻到什么宝贝?”
提及这个,褚敖銮脸色一喜,含笑道:“夫人,为夫今儿买了一块石头,看那纹路里面定有玉石。”
闻言,三姐再也忍不住狠狠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你儿子们快要把家拆了,你还有心思去赌石,信不信我将你书房中那些破石头都扔了!”
“夫人,你这是作甚?”
三姐起身大步走向他,拧了拧他的耳朵:“我说平哥四人随谁,俱是随你!”
褚敖銮含笑道:“我的儿子不像我,还能像谁?”
“你……”
褚敖銮也不躲,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平哥他们又惹祸了?”
三姐挣了挣没挣开,瞪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
褚敖銮讪讪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子。”
“你对付不了你儿子们,便将我推出去。”
“谁让你是一家之主。”
三姐嗔怒道:“惯会说好话!”
“夫人喜欢听就好!”褚敖銮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他们四个太皮了,白日上课连夫子都敢戏弄,若不然将他们送去书院,这样我们耳根也能清净些,也好安心生闺女!”
前几句说的颇让三姐满意,可越听到后面,她脸色越冷,怒声道:“还让我生,从亮哥生到涛哥,每次你都这般安抚我,最后呢?生出来都是带把的儿子,”声音一顿,冷冷道:“你就别抱期望了,这辈子你没有闺女命!”
闻言,褚敖銮脸色铁青,怒声道:“为夫就不信这个邪!”
三姐气的口干舌燥,自顾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恨声道:“可能是老天爷补偿你们褚家,你们祖上三代皆是独子,如今老天爷开眼补偿你们褚家,若不然我怎一直生儿子。”
褚敖銮低笑道:“夫人,为夫这回有预感,一定是个闺女!”
三姐斜了他一眼:“你的预感向来不准!”
只见褚敖銮从怀里取出一个福,将其挂在床边的扶手上,含笑道:“夫人可知这是什么福?”
“保平安的?”
褚敖銮摇了摇头,轻声道:“求女福!”
此言一出,三姐抚了抚额,低叹:“你去寺庙求这个福,人家没将你打出来!”
“寺庙乃佛家重地,焉能揍人!”
三姐恨声道:“我是说你怎没被‘求子’之人给打出来!”
褚敖銮先是讪笑,随后自得不已:“那是莽夫之举!不过他们看向为夫的眸光甚是羡慕嫉妒。”
想到他去寺庙请方丈赐福,方丈以为他是求子,待听到他此番来意乃是为了‘求女’,神色不免一愣,缓过神儿后,含笑道:“小相公好福气。”
他含笑道:“小子已有四个嫡子,现下就想生个闺女,配成一个‘好’字即可。”
只听后面排队之人倒抽一口气,钦佩道:“兄弟,你厉害!”
“四个嫡子,怪不得来求闺女!”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老子跟他正好相反!”
只见褚敖銮眼睛笑成一条线,在此地被人如此恭维,心中莫名激动!
三姐翻了个白眼:“你怎没被人揍一顿!”
褚敖銮不解道:“夫人……”
“看看你那自得的样,如今你四个儿子甭说人,连狗都嫌弃,偏你自得不已。”
“夫人,怎能这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儿子!”
三姐看到床头那个‘求女福’眼睛疼的很,恨声道:“赶紧把那个东西扔了!无论你说甚,我都不会再生,我怕了!怕了还不成!”
“娘子……”
“我生了四个儿子,本是希望他们长大后孝敬我,未料他们……”三姐揉了揉鬓角,低叹道:“自打生了他们,我是一日比一日过得糟心,能不能活到花甲之年都难说。”
褚敖銮瞪了她一眼:“又在说胡话!”
“无论你说甚,我都不会再生,万一老天也又让我生个带把的,怎么整?”
此言一出,褚敖銮脸色青白交错,喃喃道:“老天爷不会这么耍人吧!”话音一落,不由双手合十,对其拜了拜,低声道:“老天爷,小子这辈子别无所求,就想生个白白嫩嫩,乖巧听话的闺女,求您一定要成全小子。”
“相公……”
“夫人,还坐着作甚,赶紧过来跟为夫一同拜拜老天爷。”
见他这般,三姐怒吼一声:“滚!”
“夫人……”
“上辈子我造了什么孽遇到你们父子,老子非让我生闺女,小的日日上房揭瓦,还能不能让我多活几年。”
褚敖銮放下手,走到她身边,安抚道:“夫人,谁家男孩儿不似平哥他们这般淘气,再过几年明白是非道理就好了。”
三姐灵机一动,含笑道:“倘若老天爷开眼,如你所愿生了闺女,可她似妧儿活泼好动,喜欢武艺,你可会欢喜?”
褚敖銮脸色一僵,讪讪道:“不会!老天爷既让我得偿所愿,自会让我闺女乖巧听话,惹人怜爱,”声音一顿,又道:“且咱们闺女一出生,便由为夫来带,省得让四个臭小子把她给带坏了。”
“你……”
“娘子,既你这么问,可是同意给为夫生个闺女?”
三姐磨了磨牙,恨声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褚敖銮还要在劝,就听夫人开口道:“不必将平哥四人送去书院,我大哥不日便要回京,届时将他们送去刘家,让我大哥帮忙管教!”
褚敖銮迫不及待的点头:“甚好!甚好!”岳家自是比书院好多了,有岳父、岳母还有行事严谨的大舅哥管束他们,定能让他们脾性有所收敛。
“相公同意自是最好,只是公爹与婆婆那边……”
褚敖銮拍了拍胸脯,轻声道:“夫人放心,有我在,定会让他们同意。”
三姐颔首,淡淡道:“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儿子们?”
“怎么?”
“他们被我打了戒尺,又被我罚着打扫屋子,说不得正在怨恨我呢?”
“他们敢?”
“你去看看他们,尤其是涛哥,他年岁尚小,也不知我打没打重,若他手心红肿,赶紧给他抹些凉爽的药膏。”
褚敖銮点了点头,轻声道:“夫人放心,为夫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