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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如花(2 / 2)

郭妈妈只是开了个头,大太太便眼神凌厉的看向她,冷冷道:“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睿哥,既然他非要去战场送死,我权当没生养过这个儿子。”

“太太……”郭妈妈低呼一声,昨晚小厮把醉酒的大老爷送回屋子,太太竟连脸也未露,直接让老爷在矮榻上蜷着睡了一宿,唉!因着二少爷戎武一事,太太怕是连老爷也埋怨了。

这时,映红进来禀告,低声道:“太太,二房的王妈妈求见?”

大太太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随后王妈妈躬着身子进来,恭敬的福了福身,轻声道:“大太太,我家太太遣老奴过来是想问,大小姐洗三后要回府中住对月,不知将其安排在哪个院落?”

“此事便是二弟妹不来寻我,我也会让郭妈妈过去通报一声。”

王妈妈眉眼带笑道:“还好老奴早来一步,不然还得折腾郭妈妈。”

大太太含笑道:“我合计让珍儿母子住在避雨阁,那里春暖夏凉,最适宜坐月子,且毅哥尚小,最是活泼好动的年岁,更不能离池塘太近。”

“大太太安排的在合理不过,老奴这就回去告之我们太太。”王妈妈嘴角微微上翘,这与太太心中打算不谋而合。

大太太颔首道:“你且先回去问问弟妹的想法,若她觉得尚好,此事就这般定下,我来安排奴仆前去打扫,若觉得那处院子不称心,看好哪处再告诉我也不迟。”

王妈妈福了福身,恭敬道:“让您操心了,老奴这就回去禀告。”

大太太对郭妈妈使个眼神,淡笑道:“替我送王妈妈出去。”

王妈妈躬着身子,忙道:“您太看得起老奴,老奴不过一奴仆,替我家太太跑腿实属常事,不敢让郭妈妈亲自送老奴出去。”

郭妈妈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妹妹不懂,这是我家太太心疼我,想让我出去透透气。”

二人推攘间,郭妈妈到底亲自送王妈妈出去。

屋中就剩大太太一人,她强装镇定的心神猛地一松,脸色顿时惨白,慢慢走到矮榻上缓缓躺下,闭眼长叹道:“这日子是越发的难熬了。”

不得不说,这位韩夫子很是儒雅风趣,一堂课下来姐妹们并未感到枯燥无味,反而多了一丝兴趣盎然,下课后,他神色淡然的安排课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回去路上,五姐神色一直恍恍惚惚,刘湘婉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五姐,回神了?”

五姐脸色一囧,干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没想到有生之年遇到这般温文尔雅的君子。”

刘湘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五姐也不过比我大上两岁,感慨有生之年是不是为时尚早?”

“臭丫头,打趣我。”

刘湘婉轻声道:“五姐,爱莲于我们而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五姐脸色绯红,低声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刘湘婉翻了个白眼,哼哼道:“五姐作甚恼羞成怒,我不过是在背古诗。”

后面的打闹声惹的三姐她们回头,诧异道:“你们嘀咕些什么?”

“五姐让我帮她誊写课业,”刘湘婉见三姐嘴唇微动,忙道:“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遂但凡你们有此想法,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三姐撇了撇嘴唇,哼声道:“本也没准备用你。”挽着七妹的手气哄哄往前走。

“六妹,你这一天脑袋瓜都在想什么?”五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刘湘婉低叹一声:还不是担忧你春心萌动做错事。

于是,刘湘婉摊了摊手:“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周而复始,乐不此彼。”

五姐顿时无语了:……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听过此话,不由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这话莫不是你日后的家训。”

这次轮到刘湘婉呆愣,木木道:“五姐怎么知道?”

五姐抚了抚额:“这话你已说过不止一次。”初听尚可当做玩笑,未料今日又从这小人嘴里听到,任谁能不当真。

刘湘婉摸了摸鼻子,耳语道:“五姐,此话我只与你一人说,日后我就想嫁个尚无高堂,下无子嗣之人,这样满府上下唯我独尊,府中内务自有管家替我料理,他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五姐脸色如被雷劈,木楞道:“那你相公也不在意吗?”

刘湘婉掰着手指,轻声道:“我有钱有貌有娃,再要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相公,我怕遭雷劈。”

“你……你真是语出惊人!”

“所以啊,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就看你怎么看怎么想了。”

“六妹,你才几岁就这般老成?”

刘湘婉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咱们姐妹一场,五姐也是真心疼我,遂我才这般告诫你,花在美也只能放在花瓶里欣赏,不能碰不能摸。”

五姐心神一转,哪里还不懂六妹言外之意,轻笑道:“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刘湘婉轻呼一口气,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只听五姐轻声道:“我一直都知晓六妹心地厚道良善。”

“五姐不怪我多事就好。”

五姐淡笑道:“为何要怪你,这大宅子里除了姨娘与哥哥,怕是唯有你对我尚有几分真心。”

“咱们是亲姐妹,处在一起也不过这两三年的光景,到了年岁五姐便会嫁人,所以啊……姐妹之间难免有争吵,只要不伤了情分,多大的事都不算事。”

五姐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六妹所言极是。”

到了分岔口,五姐见她眼神不住的往黄姨娘的院子巴望,含笑道:“可是要去看王黄姨娘?”

刘湘婉点头:“午后咱们还要跟随孙嬷嬷学规矩,趁这功夫去看看姨娘。”

“如此也好。”

到了黄姨娘的院子,只见赵妈妈抱着祉哥在院中来回晃悠,而宴哥这个小家伙扶着姨娘的手颤悠悠的走着,待看到刘湘婉的身影,留着哈喇子,大喊道:“姐姐……姐姐……”

黄姨娘抬头含笑道:“你来了?”

刘湘婉带着招娣福了福身,轻声道:“姨娘,自打弟弟会唤我姐姐,这声音是一回比一回的脆。”

睿哥指着墙角一丛花草,咯咯道:“花……”

刘湘婉走到墙角摘下几朵含苞待放的花,对他晃了晃:“这是什么?”

“花……”

“谁的花?”

“宴哥……宴哥……”

刘湘婉轻哼道:“臭小子,旁的话说不清,自己的名字倒是说的清脆无比。”

“姐姐……抱……”宴哥猛地松开姨娘的手,一步一步向刘湘婉走去。

刘湘婉见他颤巍巍的样子,心止不住的发抖,生怕他一下子摔倒,黄姨娘对她摇了摇头:“稚儿摔倒也无甚,再说摔疼了他自然就长了记性。”

平日看姨娘很是宠溺宴哥,没成想今日姨娘对宴哥这般狠心,犹记她如宴哥这般大的时候,磕到碰到姨娘心疼的直落泪,没想到如今换做宴哥,姨娘竟狠下心来不理不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睿哥颤巍巍走了五步,噗通摔倒了,刘湘婉吓得额头竖起冷汗,飞快走上前,黄姨娘却道:“姑娘,将你六弟抱过来。”

刘湘婉刚踱了三步,身子便顿了顿,硬生生转身走到赵妈妈旁边,宴哥摔倒后见姐姐过来,嘴角一撇疼的他便想嚎啕大哭,谁料姐姐竟去了别处,没搭理他,呆愣的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见无人关心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还用小手揉了揉膝盖,随后奔着姐姐的方向颤巍巍走去。

刘湘婉见他这样,反而抑制不住的笑出声,赵妈妈嗔怒道:“姑娘,哥儿都摔成那样,你还有心笑话他。”

“宴哥性子娇,本以为摔了一跤还不得哇哇大哭,谁料谁也不搭理他后,反而自己起来,还傻了吧唧的往我这走……”

“姑娘……”赵妈妈苦笑的看着她。

刘湘婉从她怀中接过祉哥,对其龇牙咧嘴作古怪表情,逗得他咯咯发笑,见此,刘湘婉更加欣喜,不住的喊:“祉哥,我是姐姐,姐姐……”

谁料祉哥同宴哥一样,只会傻笑。

这时宴哥气喘吁吁走到她面前,拽了拽她的裙摆,大喊道:“姐姐,我的……不要……弟弟……”

闻言,刘湘婉将祉哥放回赵妈妈怀中,脸色惊喜道:“宴哥,这才两日不见,你怎会说这么多话。”

黄姨娘脚步轻移的走过来,淡笑道:“他就是懒,若你不搭理他,他急了便什么都会说。”

“姨娘……”刘湘婉含笑道:“这也不能怪弟弟,身旁这么多丫鬟围着他转,他不需要动手,不需要说话,只需一个眼神,自会有人将东西捧到他面前。”

“正因此我才要板板他的性子,不然日后怕是懒得不愿走路。”

赵妈妈淡笑道:“姨娘,姑娘小时不也是这样。”除了尿尿会吱声,其他时候别说张嘴说话,便是脚都不爱沾地。

刘湘婉噘嘴,不满道:“妈妈,如今宴哥还小听不懂,待他大些听懂我们之间的对话,您可不能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

赵妈妈嗔怒道:“姑娘既怕丢脸,就该给下面两个弟弟做个好榜样,前两日,招娣私底下还跟老奴抱怨,说老奴一不在您身边,你就贪睡赖床得很。”

刘湘婉刷的转头看向招娣,只见她垂下头,小声道:“本就是事实,姑娘赖不得奴婢。”

黄姨娘抬手将姑娘耳边的碎发捋过去,轻声道:“今日去上课,府中夫子学问如何?可能听懂?”

“姨娘,那位韩夫子好生年轻,也就二十左右岁,”顿了顿又道:“同大哥一样,已是举子功名。”

黄姨娘一愣,淡淡道:“太太就没说什么?”府中三姑娘,四姑娘再过二三年便要出嫁,正是男女大防的时候,太太不担心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早晨给母亲请安,女儿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不过母亲倒是细细叮嘱我们姐妹,要真心跟随孙嬷嬷学规矩?”

“怕是被御史府的事吓到了?”

“女儿心中也这般猜想。”刘湘婉抱不动宴哥,只能与他蹲在一处,捡起地上的树枝陪他比划。

黄姨娘轻声问:“大姑娘可还好?”昨儿太太回府,大姑娘的事已传得众所周知,便是相瞒也瞒不住。

“大姐洗三后便会回府住对月。”

黄姨娘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大姑娘的事便是给姑娘提个醒,日后不可对男子用情太深。”

“姨娘放心,适才我还跟五姐说,日后我要嫁个尚无高堂,下无子嗣之人,这样满府上下唯我独尊,家中内务自有管家替我打理,他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院中众人皆听的目瞪口呆,黄姨娘木木道:“姑娘,这样的人怕是唯有寒门学子,若是官宦人家的嫡子或庶子,哪个不是一大家子住在一处。”

刘湘婉摊手,揶揄道:“所以我只是说说,不过若爹真将我嫁给寒门学子也不错,人少是非少,且驯夫还是要从头抓起,若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怕是还没进门便已通房妾室一大堆,我嫁过去做什么?”充当青楼里的老鸨,每日为她们安排就寝的日子,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那个男人脏的很。

知晓姑娘早慧,但听她这般侃侃而谈嫁娶之事,且神色未见一丝异样,黄姨娘不禁再次呆楞,姑娘聪慧的都快多智而近妖了!

刘湘婉眉头微皱:“姨娘,您怎么了?”

谁料,黄姨娘打从心里露出欣慰的笑容,老身含慰道:“姑娘,日后你想做什么,无需告诉姨娘,自己决定便是。”

“姨娘怎么了?可是女儿说错话了?”

“姨娘只是欣慰,姑娘长了,遇事想事皆比姨娘还要通透。”

“姨娘,女儿不过是白话本看的多了,再推己及人的想到自家,自然了悟各种道理。”

黄姨娘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姨娘出身不好,所以只能做你爹的妾室,不过姑娘却不一样,日后定是掌管府中中馈的嫡妻主母。”

“姨娘,都是女儿不好,让您想起伤心事?”

黄姨娘摇了摇头:“姨娘只要想到日后即便姑娘嫁人也不会任人欺负,姨娘的心委实安的很。”

“姨娘放心,这世上好人难做,可若做坏人,那还不是转瞬间之事,所以只有女儿欺负别人的份。”

黄姨娘看着她缓缓的笑了。

宴哥拽了拽姐姐的胳膊,指着地下焦急的吚吚呜呜,但凡他着急便有些口齿不伶俐,刘湘婉忙回头看他,轻声道:“宴哥是想让姐姐陪你画画,是吗?”

宴哥忙不迭点头,将手中的树枝递给她,自己则捡起地上的树枝胡乱涂抹起来,随后咯咯道:“姐姐……看……姐姐看……”

“宴哥真聪明。”不过是随意比划两下,刘湘婉却一脸笑容的夸赞。

随后宴哥转头看向黄姨娘,脆声道:“娘……看……”‘姨娘’二字对他来说尚有些绕口,遂他只能喊出‘娘’字。

黄姨娘含笑点头:“哥儿真聪明。”

祉哥在赵妈妈怀里发出嘤嘤声,见状黄姨娘忙走过去将其抱在怀里,不住的轻哄,祉哥虽不是姨娘亲生,但旁人抱他时间一长便会不住的发出嘤嘤声,唯有黄姨娘见其抱在怀里才会渐渐安稳。

黄姨娘悠着祉哥,不住的低喃:“祉哥想让姨娘抱是吗?”

祉哥抬起小手慢慢抚摸姨娘的耳垂,随后嘴角渐渐露出笑容,刘湘婉诧异道:“姨娘,六弟这是什么习性?”

“许是他喜欢……”黄姨娘亲了亲祉哥的小手,轻笑道。

宴哥如今已习惯屋中多了个小弟弟,也不会同他争宠,倘若姨娘哄着祉哥,他便独自一人玩耍,遂他性子比小时要和顺很多。

刘湘婉不由道:“姨娘,如今您膝下有两个弟弟,脸上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

赵妈妈眉眼带笑的附和:“自打回京后,老奴一直伺候在姨娘左右,眼见姨娘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老奴在旁看着也跟着高兴。”

黄姨娘低声道:“姑娘小时尚陪在姨娘身边,那时姨娘只要看到你,心里便止不住的高兴,不过那时日子过得太苦,生怕老爷宠爱太过,让我们母女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如今姑娘年岁渐大,越发的聪慧可人,眼界与见地皆在姨娘之上,更甚者一些事情上姨娘还要靠姑娘取决,每当这时,姨娘这心便痛的很。”在抬头时,眼眶泛红:“可看到这样的姑娘,姨娘心中又很是欣慰,因为姨娘知晓,无论姑娘在哪里,都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刘湘婉轻叹道:“姨娘,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如今手有余粮,心中不慌,再说您膝下二子一女,便是爹不顾及咱们母女,总要为两位弟弟谋划前程,眼下您只需安心教养两位弟弟,待得日后他们如大哥般金榜题名,那才是属于咱们的好日子。”

黄姨娘本想告诉姑娘,老爷私底下为她们置办了田地及铺子,可想到老爷的叮嘱,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唉!待姑娘嫁人时,在将老爷备的私产一分为三,到时分姑娘一份,充作她的嫁妆。

黄姨娘轻笑:“待他们长大,还得十多年。”

刘湘婉一愣,算了算她与两位弟弟相差的年岁,待她到了出嫁的年岁,宴哥祉哥还是个小萝卜头,而等他们长大成人,她已从含苞待放的花朵变成昨儿老黄花,一想到此情景,身子猛地打了冷颤。

赵妈妈时刻注意姑娘的神色,见她打了冷颤,忙上前摸摸她的额头,神色难掩焦急:“可是身子不舒服?”

刘湘婉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笑道:“适才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打了冷颤。”

“姑娘莫要吓唬老奴!”姑娘自小由她带大,唯有两次偶感风寒,如今她不在姑娘身边照看她,万一她有个头疼脑热,真恨不得立即回到姑娘身边,可姨娘这又离不了人,唉!真恨不得将她劈成两半,这样两边都能守着。

“妈妈放心,自小我身体就壮实,不会轻易偶感风寒。”倘若身体抱恙,怕也是借口不想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