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短的时日……”灵石垂下头低叹,真希望六姑娘一直陪着姑娘住在庄子上,她们一行人自打在庄上安家,除了初始几日小少爷吵闹不断,嚷嚷着要回安国公府,后见姑娘一直冷着脸不搭理他,也就慢慢不提回安国公府之事。
如今六姑娘一来,素日神色平淡的姑娘又展露笑颜,她心里焉能不高兴,遂期望六姑娘经常过来陪自家姑娘解闷。
王妈妈自是心疼大小姐,轻声道:“只要六姑娘未及笄,可经常来往庄子上,旁人也不会说任何闲话。”
此言一出,喜得灵石热泪盈眶:“王妈妈,此话可是当真?”
王妈妈瞪了她一眼:“禁言!”
灵石讨好的伸了伸舌头,小声道:“奴婢只盼姑娘多多展颜。”
王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用心伺候姑娘,太太不会忘了你。”
灵石脸色涨红,低声道:“奴婢不要什么打赏,只要能随伺姑娘身边便可。”
“好,好,你是个忠心的。”
正厅中,只见灵玉神色慌张,脸色苍白的走进来,身后跟着惴惴不安的招娣,大姐皱眉道:“发生何事这般惊慌失措?”
灵玉噗通跪下,神色惊恐道:“姑娘……姑娘……”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颤声道:“此物……此物从六姑娘……包裹里掉下来。”
招娣噗通跪下,脸色惨白的辩解:“大小姐,此物……此物不是我们姑娘的……”
刘湘婉与大姐对视一眼,双双走上前看着灵玉手中的物件,一看之下,二人惊的双双后退一步,脸色苍白不已。
灵玉手中的竟是木偶人,其上面刻着大姐的生辰八字,只见大姐敛容,厉声道:“闭嘴!”
灵玉及招娣吓得身子一颤,身子瑟瑟发抖,大姐板着脸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木偶,低声道:“灵玉,速速去厨房熬一盅安神汤给王妈妈送去。”随后眼神冰冷的看向她:“记住,不可漏出一丝破绽。”
灵玉打个冷颤,飞快点头。
事出突然,惊的刘湘婉目瞪口呆,大姐想她年岁小,又是头次经历这般阴毒之事,遂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六妹莫怕,大姐知晓此事不是你所为。”
“大姐……”刘湘婉木木道。
大姐冷冷道:“此人心思极其狠毒,竟用一石二鸟算计我们。”其一借巫蛊之术诅咒她,其二借她之手除掉六妹,此人心计当真可恨!
巫蛊之术以桐木制成小偶人,写上被诅咒者的名字,生辰八字,施以咒语诅咒之,随后将其埋放到被诅咒者的住处或近旁,这样被诅咒者的魂魄便可被控制,任其摆布。
大姐将六妹扶到旁边的凳子上,方走到她旁边坐下,低下头细细端详这个木偶,上面不仅写下她的名字,生辰八字,更是在其心脏处插了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其心可诛。
刘湘婉倒不是被木偶吓到,而是想不到有人要害她,在府中她一直低调不惹是非,哪会与人起争执,除非是……猛地晃了晃头,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大姐斜了招娣一眼,淡淡道:“此物你们是如何发现?”
招娣脸色发白,咽了咽口水,方缓缓道:“此物藏在我家姑娘的包裹里,而姑娘的包裹是由奴婢及招银一同收拾,期间并未发现任何异物,适才小少爷进去,奴婢将从府中带来的糕点及好玩的东西递给少爷,随后整理姑娘的衣裳,它……便从包裹里掉出来。”
招娣屈膝上前两步,扯了扯姑娘的裙摆,慌张的解释:“姑娘,真不是奴婢所为,奴婢也不知它如何进到包裹里?”
刘湘婉点了点头,轻声道:“莫担心,我知晓不是你所为。”自小一起长大的人焉能有加害她的心思。
大姐轻轻敲打桌面,冷冷道:“此行有多少奴仆跟随你们而来?”
刘湘婉淡淡道:“约二十多人,现今怕是在堂下休息。”
“好,很好!”大姐微微点头。
此人莫不是以为她落到此番境地,被人欺负也只会咬牙忍着不吭声!
若是这样,也太小瞧她!
她定要揪出此人!
大姐淡淡道:“此事你们权当不知情,我自会亲自料理,”声音一顿,又道:“此事不要告诉王妈妈,省的让我娘知晓。”
刘湘婉颔首,大姐之言焉何不是她心底期望之事,此事一旦让太太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大姐此番境遇,倘若有人再敢打她的主意,惹急了母兽,只会上前狠狠咬死你,方解她心头之气。
大姐淡淡道:“此番折腾,六妹想必疲乏的很,”看向招娣,淡淡道:“这边无事,你且扶六妹进去歇息。”
招娣站起来,垂着头对其福了福身。
“大姐……”刘湘婉顿了顿,又道:“都是妹妹不好,连累了你。”
大姐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淡笑道:“此话言之过早,说不定是姐姐连累了你。”
刘湘婉福了福身,苦笑道:“妹妹先行告退。”
大姐颔首,叮嘱道:“无需多思多想多虑,这点小把戏,我尚看不在眼里。”
主仆二人离开后,招娣眼眶一红,低泣道:“姑娘,都是奴婢不好,若奴婢紧紧看守咱们的包裹,焉能让歹人起了坏心肠。”
刘湘婉低叹:“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便是躲得了今日,也躲不过日后。”
“听姑娘这话,可是知晓何人所为?”招银身子一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切莫胡乱猜测?”
虽心中隐约有了猜想之人,却也希望不是她!
主仆二人心事重重走去大姐安排的院子,进去后,刘湘婉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叹道:“本以为离开是远离是非,却没想到是非终究会找上门。”
“姑娘……”
“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招娣福了福身,端着木盆去寻院子里的丫鬟。
一盏茶后,灵石灵玉走出来,大姐冷着脸,淡淡道:“王妈妈睡着了?”
灵石福了福身,低声道:“奴婢亲眼见王妈妈睡着,方才过来。”
“此事你已知晓?”
灵石轻轻点头,恨声道:“姑娘,此事您定要彻查到底。”竟有人敢在姑娘身上打主意,还恶毒的诅咒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定要将其抓住投进井里方能消姑娘心头之恨。
大姐淡淡道:“此事交与你二人去办,定要办得无声无息,不走漏一丝消息便可将人查出来,”垂下头,慢慢抚弄她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镯,轻声道:“随行之人身上不可有一丝伤痕,他们来时如何,回去时还如何,知道吗?”
灵石灵玉肃着脸,重重点头。
大姐想了想又道:“灵玉,派个丫鬟到六妹的院子伺候她。”
灵玉点了点头,轻声道:“姑娘,此事当真不是六姑娘所为?”
大姐嗤笑道:“你会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
“是奴婢愚笨。”
“去吧!”大姐淡淡道。
灵石出去后,立马召集管家将随行之人围住,随后指派安国公府的奴仆将其圈进屋中,不一会儿,又带着一位老管事出现,只听她淡淡道:“将你们唤来所谓何事,有些人心知肚明,有些人却当真毫不知情,”眼眸扫视众人,淡笑道:“不过没关系,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
这时,两个小厮搬来两张长凳并放到一处,又放了一个木盆在旁边,轻声道:“灵石姐姐,东西已准备妥当,您看?”
灵石瞥了眼抖的最厉害之人,指着她淡淡道:“将她给我带上来。”
那丫鬟脸色一白,膝盖发软,瑟瑟道:“灵石姐姐,奴婢没犯错,没犯错啊……”
“犯没犯错,自是一试便知。”灵石看向那两个小厮,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给我带上来。”
两个小厮打了个冷颤,手脚迅速的将其拉出来,拿起手上的绳子将其手脚绑住,这时灵玉走上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叠白而薄的宣纸,淡淡道:“你们可知,宣纸既可用来写字,又可用来杀人?”
众人脸色发白,身子不住的发抖,而绑在木凳上的那个丫鬟更是惊吓的不住大叫,灵石恼怒之下将手中的丝帕团成一团塞进她嘴里,轻哼道:“总算安静了。”
灵玉瞥了一眼,淡淡道:“如今只看你们招与不招,若是不招,只有将其活活折磨死,随后扔到乱葬岗里被野狗吃掉,”缓缓走到木盆前,拿出一张宣纸将其慢慢放进水里浸湿,淡淡道:“似咱们这般的奴才,死一人与死十人有何区别?”
看向一旁的老人,躬着身子,低声道:“李叔,此事就麻烦您老人家。”
李叔轻笑道:“又不是什么难为之事,何须这般客套?”走上前从丫鬟嘴中拿出丝帕。
丫鬟还要大叫,灵玉眸光微冷:“闭嘴!再叫直接一碗毒酒弄死你,让你再开不得口。”
闻言,丫鬟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地摇头。
这时,李叔走上前,手脚飞快的从木盆里拿出浸湿后的宣纸放在丫鬟脸上,只见宣纸瞬间被丫鬟的舌头捅破,可她捅破再快焉能有李叔的双手快,一张又一张的雪白宣纸飞快的贴上丫鬟的脸,慢慢的她越发呼吸不上来,使劲的支吾、摇头,不一会儿便闻到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灵玉皱着眉头,拿起丝帕捂住鼻子:“这般抗不了事?”冷哼一声,又道:“李叔,烦您将纸拿下来。”
李叔含笑的点点头,从丫鬟脸上掀起厚重的宣纸,只见那丫鬟拼了命的呼吸,好似将这些年没呼吸到的空气全部吸进肺中。
灵玉淡淡道:“这回可是知晓找你何事?”
丫鬟疯狂的摇头,不住的大喊:“奴婢不知……不知……”
灵玉冷哼一声:“李叔,看来她还是没受够教训,劳您这次直接将其送上西天吧!”
李叔淡笑道:“这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丫鬟一直徘徊在生死之间,适才濒临死亡的感觉已经吓坏她,憋气后涨红的脸渐渐变成惨白,咽了咽口水,瑟瑟道:“别,别,我说……”
灵玉看向两个小厮,淡淡道:“将他们带下去。”
两个小厮躬着身子将众人引至旁边的屋子,众人只听身后传来灵玉冰冷的声音:“再敢有所欺瞒,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众人忙垂下头,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怎么从房里出来都不知道,只晓得他们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灵石上前一步,淡淡道:“知晓为何直接唤你上前吗?”
丫鬟惨白着脸,不住的摇头:“奴婢错了,只求大小姐饶过奴婢?”
“自打你们一群人进屋,看我们的眼神充满畏惧,懵懂,虽害怕的身子不住发抖,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明所以,偏你不一样,你虽害怕,可眼神却四处闪躲,”灵石走上前,狠狠扣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说,是谁指使你诅咒我家小姐?”
丫鬟眼神闪躲,不住的哀求:“求姐姐饶奴婢一命,求姐姐饶奴婢一命……”
灵石铁青着脸,阴冷道:“饶你?我生吃你的心都有了?”
“奴婢当真不知,不知啊……”
“这么快就忘了适才你说的话,看来你这忘性很大?”灵石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轻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愁你忘性大,慢慢想才有意思……”
丫鬟惨叫一声:“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灵玉捂着鼻子走上前,瞪了灵石一眼,恼怒道:“莫不是忘了姑娘交代之事?”
灵石身子一僵,看着丫鬟脸上的红痕,神色难掩焦急:“气急之下,我一时忘却了,”扯了扯她的衣袖:“快帮我想想法子?”
李叔淡笑道:“灵石姑娘莫急,老夫有法子。”说着走到一旁,拿出两张宣纸将其叠成四方模样,随后将其浸湿在水中。
丫鬟看到此举,以为他又要活活憋死她,诚惶诚恐道:“奴婢说,奴婢说……”
话音一落,只见李叔将手上浸湿的宣纸贴在她脸颊处,淡淡道:“这样便可消肿却印。”
灵石眼里一喜,对其福了福身:“还是您老棋高一着。”
李叔淡笑的点了点头。
灵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丫鬟身边,淡淡道:“你说与不说,其实并无重要,说了尚且饶你一命,至于不说嘛,你爹娘,兄弟姐妹怕是……”着实忍不住尿骚味,慢慢后退一步,掩鼻道:“一家子全被你牵连,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发卖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丫鬟身子一僵,脸色惨白如纸,木木道:“奴婢错了,再不敢有所隐瞒,只求您饶了奴婢的家人。”
见此,李叔走到木盆处,洗了洗手,淡笑道:“这里没老奴什么事,便先行下去。”活了这么大年岁,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知晓,他活的比任何人都明白。
灵石灵玉对其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谢李叔。”
“放心,老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李叔心有沟壑,奴婢们不及您多矣!”
李叔笑呵呵道:“待你们活到老奴这把年岁,定然比老奴活儿还明白。”
待屋中唯剩她们三人,灵石猛地上前,怒声道:“还不从实招来。”
丫鬟畏惧的身子一哆嗦,颤声道:“奴婢名叫小玉,乃二太太院中打扫的婢女,昨儿四姑娘的贴身婢女青玉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让奴婢趁人不注意,将那物……那物……放进六姑娘的包裹里。”
灵玉与灵石对视一眼,冷冷道:“你家中都有何人?在何处当差?”
小玉脸色苍白,神情惊恐不已:“两位姐姐,此事与奴婢爹娘没有关系,都是奴婢的错,不该一时贪财犯下此等大错,奴婢知晓错了,只求你们在大小姐面前说句好话,让大小姐放过奴婢爹娘,奴婢便是立即死了也能闭眼,”见她们眉头轻皱,深怕她们不信,忙诅咒道:“奴婢发誓,所说一切都是真的,若有一丝诓骗之言,奴婢愿死后下婆娑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灵玉冷冷道:“谅你也不敢诓骗我等!”转头看向门外,淡淡道:“进来一人!”
只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绿衣丫鬟脚步轻移的走进来,灵玉冷冷道:“你且留在此看住她,切记别让她寻死。”想了想,又将自己的丝帕团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生怕她咬舌自尽。
绿衣丫鬟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灵玉轻笑道:“咱们回去复命吧!”
灵石点了点头,脸色铁青道:“此事定要让太太知晓!”
让太太为姑娘做主!
二人回去复命,只见大姐正带着毅哥玩着刘湘婉给他准备的小东西,二人福了福身,低声道:“姑娘,奴婢们回来了?”
大姐瞥了她二人一眼,淡淡道:“奶娘,将毅哥送到六姑娘的院子。”
奶娘福了福身,牵着小少爷离开。
“可有查出是谁?”
灵石黑着脸,恨声道:“姑娘,此人您定是猜不出?”
“说来听听?”
“此事乃四姑娘所为!”
“竟是她?”大姐挑了挑眉,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但咬起人来却是真疼。
灵玉扯了扯灵石的衣袖,小声道:“姑娘,奴婢猜测此事怕是与六姑娘有关,若不然怎这么凑巧,六姑娘一到我们庄上便出了这等腌渍事。”
闻言,灵石怒目而视,恨声道:“无论此事与谁有关,木偶上可是清清楚楚刻着咱们姑娘的名字及生辰八字,此举便已说明四姑娘不顾及与咱们姑娘之间的姐妹情谊,其心肠狠毒无比。”
大姐淡笑道:“此事既已查清,便无需声张,无论我娘还是六妹那里,都不可露出一丝口风,你们可知?”她虽带着笑意,但脸上的神情却不容任何人置喙。
灵石灵玉垂下头,小声道:“是。”
大姐轻声道:“此事不易声张是为你们着想,此事一旦泄露出去,镇国将军府所有姑娘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遂你们必须紧守口风,不得说与任何人听,知道吗?”
灵石灵玉神色郑重道:“奴婢知道。”
“王妈妈快醒了,灵石过去看看,至于如何说,你心中怕是早有借口。”
灵石嘴角微微上翘:“姑娘放心,奴婢定将借口圆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