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包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少爷,好似公主正在宴请各府女眷,为了……为了您的亲事。”话音一落,立马垂下头。
只见魏廷茂脸色铁青,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脖颈处更是青筋外露,身上更是散发阵阵冷意,豆包不自觉身子一颤,这次三公主当真触了少爷的逆鳞!
魏廷茂冷着脸,转身走了回去,见此,豆包战战兢兢跟在其身后,回到屋中,豆包为少爷斟了一杯茶,轻声道:“少爷,您喝点茶,消消气!”
魏廷茂气愤之下,接过茶杯径直摔在地上,神色阴冷的吐出二字:“找死!”
豆包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瑟瑟道:“少爷,您消消气。”
魏廷茂垂下眼眸,心中不住的思索,随后冷笑一声,讥讽道:“既她想这么做,那我成全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豆包,淡淡道:“起来,为我重新倒茶。”
豆包心下一舒,起身后轻手轻脚为少爷斟了一杯茶,只听魏廷茂淡淡道:“你出去打听下,今儿可有镇国将军府的两位夫人过来赴宴。”
“是!”豆包自是明白少爷为何这般说,遂躬着身子退出去。
一盏茶后,豆包眉眼带笑的回来,轻声道:“少爷,镇国将军府并未来人。”
魏廷茂眉眼舒展,淡笑道:“如此最好!”
就这样,魏廷茂主仆一直在屋中静等,不出半个时辰便有小丫鬟过来,福了福身,方轻声道:“二少爷,公主请您过去。”
魏廷茂淡笑道:“知道了,待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小丫鬟神□□言又止,瑟瑟道:“二少爷,奴婢在外等您,可好?”
魏廷茂眸光如箭般盯着她,冷冷道:“你想死不成!”
小丫鬟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告饶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回去复命!”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魏廷茂看向豆包,轻声道:“适才我吩咐你之事,可能办好?”
豆包嬉皮笑脸道:“少爷放心,奴才定让您满意。”
魏廷茂颔了颔首,淡淡道:“去吧!”
凉亭中,三公主正在陪各府女眷喝茶,未料尧哥过来请安,三公主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压抑心中的怒火:“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娘让孩儿过来的吗?”
“为娘何时让你过来?”话音一落,三公主立即明白此事乃何人所为,对其耳语道:“现下不是你过来的时候,速速退下。”
只见众位夫人纷纷看向尧哥,眼里发着光,三少爷虽丧了妻,但到底是公主的儿子,宁远将军府的世子,且前夫人未留下一儿半女,容貌英俊不说,一举一动更是风度翩翩,比毁了容的怀远将军不知好多少倍。
尧哥见她娘脸色铁青,心知做错事,忙对其揖礼,又对众位夫人淡淡点头,方抬脚离开。
半个时辰后,就见一绿衣婢女脚步匆忙的往这边来,向嬷嬷远远看见,心知出了事方脚步轻移的退出去,背人处立马扯住她的胳膊,低斥道:“也不看看眼下什么时候,竟敢不知分寸的闯进来。”
绿衣婢女喘着气,脸色苍白的扯着向嬷嬷的胳膊,焦急道:“嬷嬷,出事了?”
“何事让你这般神色慌张?”
绿衣婢女小声道:“也不知谁家的千金掉进后院的池子里,最后竟被咱们三少爷抱上来。”
闻言,向嬷嬷脸色惨白,膝盖发软,慌张道:“此事都有谁看见?”
“陪在那位小姐身边有五六位千金,遂……”
向嬷嬷心脏砰砰直跳,转头看向坐在上首与各府女眷言笑晏晏的公主,揉了揉脸颊让其看起来红润些,方抖的身子走至公主身边,对其耳语,只见三公主手中的酒盅微微倾斜,不小心抖出几滴落在她红色镂花青罗裙上,嘴角含笑的点头:“你先过去看看,若还是不妥,本宫便亲自过去。”
向嬷嬷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今儿应约而来的有七八位官宦人家的女眷,其夫君身份自是不如宁远将军府,遂得知魏廷茂要择妻,即便他脸上有道疤痕又怎样,只要前程好,比什么都强,自是想抱紧魏廷茂这颗大树,但现下却有了其他念想,宁远将军府的世子爷当真玉树凌风,虽是鳏夫,却也比嫁给毁了容的怀远大将军强。
只见,其中一位秦夫人眉眼一挑,含笑道:“公主,可是出了何事?”
三公主淡笑道:“老二虽是武将,面色却还是有些赧然,遂一直未曾过来,本宫便让向嬷嬷亲自去催催,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候着他吧!”
秦夫人轻声道:“让公主费心了。”
三公主忍着满腔怒意,嘴角含笑的与她寒暄,大约一刻钟后,方缓缓起身,含笑道:“你们稍等,本宫去去就回。”
众位女眷自是知晓公主为甚离开,方起身对其福了福身。
三公主带着婢女神色匆匆的走去后院,待见落水的女子已被披风裹住身子,不让其春光外泄,再看尧哥浑身湿透,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带着怒气走上前,伸手对其挥了一耳光,怒声道:“你傻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连请安都忘了,小郡主跑上前,扯着她娘的胳膊,焦急道:“娘,莫要怪哥哥。”
尧哥捂着脸,不可置信道:“娘,您为甚打儿子?”
三公主眸光瞥了眼众人的脸色,脸色铁青道:“今儿本宫宴请各府女眷乃是为你二哥择媳妇,且此处全是未出阁的千金,你就不知道避讳吗?”
尧哥脸色涨红,小声辩解:“适才儿子从您那处出来,本是在院子散步,未料她们在此赏景,便……”
三公主沉着脸,低声道:“所以你就动了花花肠子!”
“娘,儿子没有,只是心里合计着,她们之中可有您为孩儿相中的媳妇!”
“你……你……”若不是此处尚有外人在,定要好好教训他,怎如此不知分寸,三公主恼怒道:“这周围全是婢女、老妈子,有人落水,用得着你亲自下去救人吗?”
尧哥也是满脸不解,低声道:“儿子也不知道啊……”他本是站在岸边远观,莫名膝盖一软竟栽进水中,又见不远处那位姑娘双手不住的噗通,无奈之下只得游过,总不能他人都掉进水里,且自顾爬上来,任那位小姐在水中垂死挣扎吧!
三公主面如锅底,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低斥道:“赶紧给本宫滚!”瞥了眼神色呆愣的女儿,冷冷道:“跟你哥哥一同走!”
尧哥点了点头,拉着妹妹离开,刚走几步,便听见后面传来低泣声,随着尧哥走的越远,哭上越大,见此,三公主脸上冷意甚重,此时若在不明白她作何打算,就当真傻得无药可救,抬脚走过去盯着她,冷冷道:“闭嘴!”
只见,秦姑娘泪雨婆娑的抬头:“公主,小女被三少爷抱上来,且他看光小女的身子,您怎能让他离开?”
三公主挑了挑眉,轻笑道:“不让我儿离开,你打算让其负责?”
落水小姐乃三年前翊哥成亲当日,与三姐口角不对付的秦姑娘,只见其低泣道:“公主,您莫不是要置小女的清白于不顾?”
三公主冷笑道:“你不甚落入水中,恰巧被我儿撞见,他菩萨心肠跳进水中救你,未料施恩反被讹,若此事称了你的意,这天下岂不是没了道理可言?”
秦小姐脸色惨白,低泣道:“公主,虽您皇室出身,可如今却是青天白日,您这般血口喷人,置小女的清誉于何处,小女没您说的那么不知羞耻,”抬头看向一旁的闺中好友,厉声道:“你们且告诉公主,我可是这样的人?”
三公主气场全开,吓得几位姑娘瑟瑟发抖,皆是垂头不语,只见三公主嘴角微微上翘,淡淡道:“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被人当众如此羞辱,秦姑娘自觉无颜苟活于世上,猛地脱掉身上的披风,趁人不备,身子一跃扎进水中,众人见此,脸色骤变,随之惊吓的大叫,三公主冷着脸,厉声道:“闭嘴!”看向身后的婢女,眸光阴冷:“愣着作甚,赶紧下去救人,若人救不活,你们也不用活在这世上!”
后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惹得凉亭处众位女眷闻声而来,待众人脚步匆匆过来,入目一看自家闺女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心下微微一舒,除了那位秦夫人,眼神扫过众人却未曾看到自家闺女,脸色骤然大变,惴惴不安的看向三公主,喃喃道:“可是我女儿出事了?”
三公主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安慰道:“秦夫人莫要担心,令千金不甚失足落水,本宫已派人下去救她。”‘失足落水’四字咬得极为重,眼神更是阴冷的瞥向其他几位姑娘。
秦夫人身子发抖,身旁的妈妈扶着她颤巍巍的走上前,看到与女儿交好的闺中千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三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敛,冷冷道:“秦夫人可是信不过本宫。”
“公主,妾身焉敢?”话音一落,就见一位妈妈抱着秦姑娘上岸,秦夫人身子一软扑通爬过去,搂着她大哭道:“湘儿,你怎么样了?”
爬上岸的老妈妈累的不住喘息,断断续续道:“夫人,令千金呛了好几口水,您还是赶紧将人翻过去,对着她后背捶捶,若将水捶出来,令千金便无大碍。”
这时,三公主走上前,眸光瞥向众位千金,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意,几位姑娘吓得身子不住的哆嗦,垂下头,不由自主的躲在自家娘亲身后瑟瑟发抖,眼明心亮的几位夫人哪还不明白,这秦姑娘落水怕是事出有因,遂拍了拍自家姑娘的手以示安抚,彼此对视一眼,淡笑道:“公主,天色不早,妾身们也该告辞了。”
三公主假意挽留几句,轻声道:“今日宴请你们本是想结两姓之好,未料……”
众位太太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公主言重了!”
“既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众位夫人带着自家女儿匆匆离开,唯有秦夫人使劲拍打女儿的后背,只盼捶出她胸口的水,让其吐出来。
大约一盏茶功夫,三公主缓缓走上前,神色担忧道:“秦夫人,事已至此,你……”
谁知秦夫人猛地抬头,眸光如箭般冷冷盯着她,凄厉道:“公主说的好听,不是你的女儿落水,你尚有心情安抚妾身,如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乃是妾身十月怀胎,疼了足足两日方生下来的女儿,如今不过是跟随妾身来您府中做客,便成眼下这般光景,三公主以为能善了不成……”
闻言,三公主嗤笑一声:“不能善了又如何?”
“若我家湘儿有个万一,三公主又不能给妾身满意的答复,妾身拼死也要去皇后面前告御状。”
三公主脸色一冷,冷冷道:“你威胁本宫?”
秦夫人恍若不闻,使劲捶打女儿的后背,可她却在不曾醒过来,秦夫人大悲之下抱着她痛哭:“我的湘儿,我的女儿……都是为娘不好,为娘就不该带你来此……”
三公主身子踉跄下,未料此女性子如此烈,如今她死在府中,秦夫人迟早会知晓内情,到时两家必将结成死仇,更甚至关乎尧哥的前程……
秦姑娘的婢女猛地趴在姑娘身上,大哭道:“太太,是公主,是她害的我们姑娘羞愧难当下萌生死意!”
秦夫人身子一僵,眼神仇恨般看向三公主,指着她尖锐道:“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三公主脸色泛白,低斥道:“秦夫人莫不是疯癫了不成?”
向嬷嬷扶着公主的胳膊,勉强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道:“公主,眼下还是解决事情要紧。”
三公主敛了敛容,轻声道:“秦夫人,你痛失爱女,本宫感同身受,却也不能听信婢女的一面之词,适才你跟众位夫人一同过来,可曾听到其他几位姑娘说甚,想必这女婢受惊过度,魔怔了吧!”
秦夫人不住的摇头,凄厉道:“多说无益!妾身已明白您的意思,”转头看向身后的贴身妈妈,厉声道:“回府唤老爷过来。”
那位妈妈脸色苍白的点头,飞快离开。
三公主冷冷道:“你这是作甚?”
“既然妾身人微言轻,问不出结果,自是由我家老爷过来,为我可怜的女儿伸冤。”
这时,豆包神色慌张的跑进来,焦急道:“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府里死人了!”
魏廷茂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皱眉道:“好好说话!”
豆包喘着气,低声道:“适才奴才按您的吩咐,唤府中一位面生的丫鬟去寻三少爷,让其去公主那边,三少爷却是去了,但方到那便被公主支走,未料……未料三少爷走到后花园的水池旁,看到小郡主陪着几位千金说话,而此时秦大人的女儿与众人打闹间,不甚失足跌落水中,”
豆包言语一顿,瑟瑟道:“奴才见秦姑娘在水中使劲噗通,喘不上来气,便拾起地下的石子,打向躲在树影处三少爷的膝盖,待三少爷落水后,方游过去救起秦姑娘,这时向嬷嬷拿着披风过来,裹住秦姑娘的身子,随后公主带人过来,先是支走三少爷与小郡主,后不知对秦姑娘说甚,只见秦姑娘转身跳进水里,现下人已经殁了……”
魏廷茂低叹:“英雄救美,可那人看不上秦家的门第,遂匆忙支走三弟,却未料那位秦姑娘如此刚烈。”
豆包扑通跪在地上,小声道:“少爷,此事都是奴才的错。”若不是他多事,秦姑娘也不至于被公主羞辱,羞愧难当下跳水而亡,都是他的错……
魏廷茂盯着他,冷冷道:“往日你自作主张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且纵容你,今日竟自作聪明的行此等造次之事,方酿成这般惨事。”
“少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豆包不住的磕头。
见他额头红肿,魏廷茂方缓缓开口:“起来吧!说来此事也非你有意为之,也只能说秦姑娘红颜命薄。”
豆包缓缓起身,低声道:“少爷,奴才错了,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
“此次的教训你定要牢记在心,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可挽回,如人的性命,一旦没了就当真没了!”
豆包脸色一白,瑟瑟道:“奴才知道了!”
魏廷茂低叹:“咱们走吧!”
豆包垂着头,跟在少爷身后,只听魏廷茂淡淡道:“无需多想,此事与我们有何关系,若不是她心存歹意算计我,焉能发生今日之事,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其反噬其果,真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少爷这般说,豆包心下的悔恨总算少了些许,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徐徐跟在少爷身后。
此时,三公主已被这一出出事弄得心慌意乱,想了想,吩咐道:“向嬷嬷,唤老爷过来。”
向嬷嬷躬身点头,谁能想到此事变成眼下这般,待她神色慌张,疾步去寻老爷,未料行至半路碰到二少爷,神色一愣,福了福身,缓缓道:“二少爷。”
魏廷茂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越过去,未料向嬷嬷轻唤道:“少爷,适才您为何没去园中?”
魏廷茂脚步一顿,头也未转,冷冷道:“你是何身份,也敢质问我?”
只见,向嬷嬷身子发抖,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低声道:“老奴不敢,老奴错了!”
魏廷茂嘴角带着冷笑转过身,缓缓向其走去,淡淡道:“听说母亲那边出了事?”
“二少爷?”向嬷嬷神色惊恐,莫不是那事乃二少爷谋划而成,不……不……不可能,秦姑娘可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岂能被人随意谋害,二少爷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能左右他人的性命。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她能左右旁人之事,却不能左右旁人的性命,她不能,我不能,遂如今此局被她走成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魏廷茂蹲下身子,淡笑道:“倘若母亲问起我,还妄你将此话如实已告,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没人比她更为感同身受,你说是不是?”话音一落,不甚在意她脸上惊吓的脸色,起身大步离开。
适才她看到什么!
二少爷眼里滔天的恨意!
若有朝一日,公主势微,二少爷怕是……
想及此,向嬷嬷深深打个寒颤,那日公主有句话说的不错,她们真是养虎为患,反受其害,身后婢女走上前,小声道:“嬷嬷?”
向嬷嬷苦笑道:“扶我起来!”今日这一惊一吓已吓破她的胆子,如今浑身上下无一丝力气,唯有靠着身旁的婢女方能起身。
“少爷,您那么说岂不是让向嬷嬷以为,此事乃咱们有意为之?”
“她不至于这么傻,官宦人家千金的性命,焉是我所能左右。”
豆包低声道:“少爷,都是奴才害的您。”
魏廷茂冷冷道:“此话休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