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四面八方的车都从城外往市中心开,唯独他们两个一路开向郊区,到了地方,是个游乐场。
两个人买了票,拿着介绍单看哪个项目好玩。江远什么都没玩过,只知道过山车和摩天轮,兴冲冲地要去坐过山车,到了底下,听见上面疯狂的尖叫声,又回头:“我们先玩几个不那么刺激的,适应了再来玩这个吧。”
在游乐场里,两个人都比平时幼稚多了,午饭也没怎么吃,玩到4点才往过山车走。
过山车在西北角,一路过去,他们看到不少人脸上、身上画着彩绘,像刺青一样。有个高个子白人姑娘,扎了一头脏辫,脖子上画了只黑豹,绿眼睛,身姿矫健,长尾巴从下颚延伸到嘴角。
“好酷啊!”走过了,江远还在回头偷着看。
“你也去画一个?”韩驰用食指在他脖子上点了点,又一路划到嘴角,他阴暗地想在那儿画一根精神的阴`茎,在奶油蛋糕样洁白无暇的肌肤上,用黑色的笔来画。起点在胸锁乳突肌突出的肌腱处,勾勒出硕大的阴囊,终点在嘴唇斜上方,饱满的龟`头喷出一滴滴精`液,水滴状的精`液画在嘴唇上,下巴上。目光在想象中的图案上反复描画,他咳嗽一声:“去画吧,很容易洗掉的”。
韩驰抓着江远的手腕,往彩绘摊位走。江远颇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正在被画和已经画完的人,明显很兴奋又不太好意思主动上前询问,在他循规蹈矩的人生里,他总是尽量避免一切会将他和人群分隔开的行为,刺青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这是在游乐场,有这么多做着同样事情的人,那么小小的出格也不算什么吧。
画师给江远拿来了图册,让他选图。厚厚一本,有花卉,有动物,还有更复杂些的图形。江远看了半天,仔细对比着。突然衣服被人扯了扯,江远转过去,是个不认识的女生,和另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画彩虹旗吧。”那个女生笑盈盈地对他说:“加油!支持你们!”说完她看了韩驰一眼。这一眼被江远察觉到了,他一下子有种说不出的羞赧,这种心情就像上学时,被不熟的同学用羡慕的口吻说他和暧昧对象很般配。他偷偷看韩驰,韩驰没说话,大概是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选了半天,江远最终决定在脖子上画一把枪,沙漠之鹰,枪管长,枪托短,直线造型,看起来简洁流畅。为了美观,画师在枪管上用红色颜料勾勒出繁复的花朵作为装饰。
画完,江远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很酷,很叛逆,他很满意,起身准备走,又被韩驰按着肩膀坐下了,很认真地看着他:“给我们在手上各画一幅彩虹旗。”
江远几乎是立刻答应了,将手交给了画师。
韩驰坐在江远右边:“换只手,你画左手。”
江远不明所以,还是换了手,右手刚放下桌子,被韩驰攥住了,越攥越紧,江远手心冒热汗,用毫无保留的力度回握,湿漉漉地和他十指相扣。韩驰侧头看他,江远若无其事地看着画师调色,耳朵却红了,长睫毛微微颤着,他们像一对偷偷早恋的中学生!韩驰比刚刚臆想江远时更激动,一种令他亢奋的甜蜜从手心传到大脑:“我画右手。”
画完彩虹旗,江远付了款,两人起身向外走,韩驰不舍地松开手,转而放在江远肩膀上,轻一下重一下捏他后颈。江远的后颈被晒成了粉红色,让韩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他,那片雪白的肌肤,他有股亲他的冲动。
他凑近了,贴着江远的耳朵,装作亲密交谈的样子嗅他的味道,目光扫到那杆枪,艳丽的花和凌厉的枪,有种诡异的美,他不禁问:“怎么会选画枪?”
因为酷,但故意的,江远想叛逆,想放肆,他心如擂鼓地把韩驰握住他后颈的手拉下来,掰直他的拇指,让他食指中指并拢,无名指小指收拢——看起来是把手枪的样子。引着韩驰的手抵住自己下腹:“Bang,”他抬起眼睛看韩驰一眼:“向我开枪。”
那一眼,风情,羞涩,紧张,诱惑,羞耻,有无数情绪。江远对自己的魅力近乎无知,韩驰被他的眼神震慑住,“Bang”,他被一枪打在心上。
手指从江远下腹一路向上,停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处按住,感受指尖传来的有力的搏动,韩驰像他才是那个被堵着喉咙的人,嗓子暗哑:“我们回去借支笔。”
借了笔,韩驰在江远脖子上勾画,江远照镜子,枪托上多了个小小的“驰”字,篆体,像收藏家的印章,他被他打上了私人标记。
“韩驰的枪,”韩驰将笔换了个方向,用笔尾在江远胸口写字。
撇,竖,横折钩……
17画,两个字,射你。
江远转身就跑,脸热,从胸口到面颊腾一下红透了,臊的。韩驰从后面追上来,亲密地拿肩膀撞他。一路跑,一路闹,等气喘吁吁了他们才放慢速度并肩走着。江远很愉快地小声哼起歌:“任何人都猜不到,这是我们的暗号。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连上彼此的讯号,才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