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优从未这么后悔过接手一个病人。他想不通简隋林如此臭屁的性格是从哪里来的。
对,臭屁。
二月过去,京城的气温开始回升,新一年才开始像模像样地走进人们的生活。陈优也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了。自从陈优替简隋林拆了一次线之后,苏航每回遇到简隋林都会去找陈优。作为医院里忙到令人望而却步的科室之一,苏航充分贯彻了能休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陈优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偏偏对简隋林好奇的不得了。自己明明在神外恨不得“飞檐走壁”,还要腾出功夫去病房楼看一眼简隋林。这就罢了,对方还对自己视而不见似的,冷着张脸。
后来陈优深刻的挖掘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概自己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人缘也是极佳,突然蹦出一个不待见自己的,自己潜意识里就产生了些不甘心和征服欲。
“陈大侠,自己一个人干嘛呢?”苏航抱着一沓病例经过中心湖,在长廊上看到了靠着柱子抽烟的陈优,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背,“装深沉呢?”
陈优被这一撞呛了口烟,无奈地看了苏航一眼。自从自己从他手里接手了简隋林,苏航就亲切地送给了他“陈大侠”这么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称呼。
“够了啊,下次你再打电话我就不管了。”
苏航眼睛提溜转了一圈,看到中心湖对面的长椅,笑呵呵地说:“哎,我才不信呢。”
“试试?”
苏航下巴指了指坐在长椅上的简隋林:“对病人这么上心,在下实在佩服啊。”
陈优刮了刮自己的眉骨:“你说他会不会心理有问题。”
苏航:“你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帅哥有意思。”
“......”
苏航又说:“那你自己跟老许说去,人家辛辛苦苦给你找的小学弟,不光条件好还是gay,多好。这个,你确定他是弯的吗?”
“我确定。”
苏航惊讶:“我靠,你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做了这么多工作了?”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在gay吧碰见过他而已。”
“唔.....但是你看他这样儿,太难搞定了。”苏航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太冷了,不适合你。”
陈优听后,笑了出来:“噗,那我适合什么样的?”
苏航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就你前任那样,性格阳光开朗一点的。”
陈优似笑非笑:“哦,那我们适合怎么还会分手?”
“那不是客观因素嘛。”
“行了,你还操心我,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
陈优有些惆怅地赶走苏航,自己抽完了一颗烟,简隋林还是一动不动,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陈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脚跟转了半天还是往简隋林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简隋林捧着一本书看的专注,陈优走近了也没有反应。陈优背着手自己为自己尴尬了一把,定睛一看,对方正在看《人类简史》,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串省略号。
他慢慢踱了几步,忽然简隋林从书里抬起了脸。黑头发黑眼睛,陈优一下子觉得好看得让他心颤。
“Hi——”
“你挡住光线了。”微微发白的嘴唇开合。
陈优想简隋林这人真是有本事把他这天生丽质的外形让人产生的好感瞬间被他的性格打碎的七零八落啊。他退开一步,问:“在看什么?”
简隋林低下头:“你看得见封面吧。”
“......”陈优忍了,他干笑几声,“好歹我也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怀恨在心?”
简隋林把书合上,脸上波澜不惊:“我问过护士,你不是胸外的,是神外的。”
“......”陈优还挺惊讶的,简隋林这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嘛。
简隋林抛出他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做我的主治?”
陈优在简隋林身边坐下来:“这么说吧,你的主治本来该是我朋友,但是恕我直言,你的性格太让人难以忍受,所以他就换我来了。”
“你能忍受?”
陈优嘴角抽了一下:“你一定要这么对别人?”
“你想怎么样?”
陈优愣住,没明白过来:“什么?”
简隋林冷淡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只不过全是嘲讽:“我知道陈医生是Gay,这么久了你总是对我没话找话,我很难不往别的方面想。”
陈优在简隋林的笑容里感到了深深的羞辱。他冷言:“你想多了。”
“最好是这样。”简隋林点头。
陈优眼见简隋林又要沉浸到书海里,费解地说:“简隋林,你这个人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都不会有人打你吗?”
“陈医生有话直说好了。市立医院也不只有你一个医生。”
陈优忍无可忍:“你就没有朋友么?”
简隋林瞳孔缩了缩,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
陈优意外:“李玉呢?”
陈优一说完,简隋林立刻从长椅上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离开。陈优一头雾水,站起身追了几步,想了下,又放弃了。只是穿着病号服的简隋林,穿过人群走进病房楼的清瘦身影,让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孤独。
一下子没了脾气。
简隋林,不该是这样的。陈优坐回长椅上,他是见过简隋林笑的,那是那么干净温和的男孩儿,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第二天,陈优跟着自己的博导查完房,在电梯间转悠了半天,任命地又去了护士站领一次性换药盒。
当班护士把药盒递给他的时候夸道:“小陈医生对你学弟真好啊。”
陈优笑着道了谢,然后在简隋林的病房门口自我厌弃了一把。推开门,不出陈优所料地在简隋林脸上看到了惊讶。也是,昨天被对方这么对待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陈优撇撇嘴,抛出两个字:“换药。”
简隋林皱起眉:“为什么还是你?”
陈优走过去:“除了我没人受的了你。”
“你们医院给病人看病还要看病人性格好坏吗?”
“客观一视同仁,主观全凭自愿。”陈优拆开盒子,命令道,“躺下,衣服掀起来。”
简隋林不说话了,听话地把上衣掀起来露出需要换药的伤口。冰凉的酒精触及到皮肤,陈优能感觉到简隋林腰腹应激性的收缩。
“疼吗?”
简隋林没说话。
陈优利索地清洗好伤口,然后把崭新的纱布用镊子夹起来,覆盖到伤口上。忽然简隋林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陈优没在意,可是简隋林忽然像一个被按开了开关的机器人一样,立刻翻身想要去拿手机。陈优吓了一跳,手里的镊子差点被简隋林打掉。
他一把把简隋林按回床上,声音也高了:“你有病啊?不就是条信息吗?换完药看不行吗?”
简隋林咬着嘴唇,眼圈淡红,粗粗地呼吸了几下:“你快点。”
简隋林的反应让陈优很想知道那条短信是谁发来的,能让简隋林这么紧张。这么想着,他用镊子在药盒里夹了团干净的棉球,顺便瞥了一眼简隋林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