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看向凌妤,眼神担忧,对方冲她使了眼色,开口道,“王爷心胸宽广,妾身替奶娘谢过王爷,谢王爷开恩。”
她说着,俯身要磕头。
季洋上前将她拉起来,挑着眉,“别来这一套,我最讨厌这些礼节,动不动跪来跪去。”
凌妤站在他身侧,“妾身不知道王爷会前来,王爷肚子饿吗?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
“让他们快点。”季洋随意坐在一边,神情不悦,“满和楼今天跳的那叫什么舞?简直是群魔乱舞,弹的那叫什么琴?噪音。”
“喝酒?还好意思叫我喝酒?”
“王爷别生气了,这些自然比不上宫中的舞女和乐师。”凌妤柔声出言宽慰。
“庸脂俗粉之流,难登大雅之堂。”季洋讽刺。
凌妤听出他话语的嫌弃,可他明知道这样,为何日日出入那种地方?
她想问,却不能问。
后厨端上来好几盘糕点,荷花酥、桂花糕、龙须酥、绿豆糕
季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向凌妤,“你会跳舞吗?”
“妾身”
“算了,弹琴会吧?本王今天心情不佳,给本王弹上一曲。”季洋抬着下巴,看向古琴处。
凌妤是不太愿意,总觉得他要把她与青楼女子分个下上,心底别扭,而她却难以拒绝。
“妾身就随意弹上一曲,还请王爷不要嫌弃。”凌妤走到古琴处,缓缓坐了下来。
她一抬手,纤细白皙玉指覆上琴弦,轻轻调拨,清婉流畅的琴声流出,时而婉转而后急促,起手落手间,波动人心。
一曲终,余音袅袅。
季洋抬起手,主动拍起了手,夸赞道,“王妃真是过谦了,比起那宫内的乐师,有过之而不及。”
“王爷谬赞了。”凌妤收回手,刚要起身便被季洋制止,“今夜月色不错,本王就想听王妃弹琴,不知王妃可愿意?”
“王爷不要嫌弃就好。”凌妤重新坐下,看向他,心底说不悸动是假话。
哪怕他伤她千万次,待她舔好伤口,对他的爱意又会再次生上来,两年前那一幕,时常在她脑海里出现。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这辈子的天。
两人相处的时光对她来说无比珍贵。
“本王不会。”季洋突然笑了,看向她郑重其事来了一句。
凌妤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如暖阳般。她的嘴角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笑。
琴声悦耳,一曲接着一曲。
“甜腻。”季洋咬了一块糕点,蹙起眉头,紧接着连喝了两杯茶。
凌妤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要帮他倒茶,伸出的手被人猛地一拉。
一声惊呼,她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凌妤脸色骤变,身子也倏然僵了起来。
季洋离她很近,伸手圈住她的腰,一双狭长的凤目正盯着他,下颚紧绷着,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王妃,好像你刚刚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凌妤手心都是虚汗,神情无处安放,“什么问题?”
“嫁给本王委屈你了?”季洋继续看向她,眼眸里的情绪意味深长。
听言,凌妤心底猛地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否认,“没,王爷误会了。”
“本王倒不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反倒觉得王妃对我有诸多不满。”季洋没松开她,反而伸出两个手指,夹住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凌妤一根筋悬着,自己分明没错,却不敢对上他的眼,嘴唇蠕动好几下,最后挤出一句,“王爷多想了。”
“哦?”季洋嘴角微勾,状若随意地开口,“王妃确定?”
“妾身确定。”凌妤思绪已经收敛,在他怀中起身,“无论是新婚之夜还是敬茶回门,王爷都有权利不这么去做,妾身不能干涉王爷的决定。”
委屈也好,哀怨也罢,那是她的命,一开始季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他有拒绝的权利,也没理由顺着她。
王爷勾她发丝的手僵了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对她清澈的美眸,手也收了回来,撇开目光,“寻常人要么气愤摆脸色,要么委曲求全,王妃你倒是会说。”
“这是妾身心底所想。”凌妤低垂着眉眼,接他话。
“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心胸宽阔,端庄贤惠。”
听着他说的话,凌妤眼眸里情绪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他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王爷该歇息了。”
“的确。”季洋也站起身来。
凌妤跟在他身后,要送他出门,期间还出口道,“太后昨天送来三个宫女,妾身安置在南苑,南苑房屋还有闲置的,王爷带回来的舞姬也被安置在那。”
除了醉酒那日,季洋没留宿过这里,她也已经习惯。
没有人愿意把自家丈夫推出去,可是她是王妃,她的夫君不是寻常人,这就注定不可能是她独享。
不说两人感情不好,就是好,女子也有不便的时候,总要有人伺候他,为他开枝散叶。
“你着急赶本王走?”季洋转身,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妾身没有这意思。”凌妤连忙否认,他不是正要朝门口走?是她会错意?
“本王还不能歇在王妃这了?”季洋好似跟她杠上了,脚步一变,往卧房走。
凌妤被他这涨势弄得一愣一愣的。
“还不来伺候本王更衣?”季洋的声音从里传出,气势还不小,她是真琢磨不透他,生怕他又误会,连忙往里走。
初为人妇,凌妤伺候人起来也是略带笨拙,此时正替季洋解开腰带,脱去外衣。
他一低头便看到她清秀的眉眼,离得近,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两人平躺在床上,谁都没说话。
凌妤第一次与意识清醒的他睡在一张床上,心神不宁,紧张得翻身都不敢。
她暗暗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多话?季洋分明是被她激到。
至于徐嬷嬷多次与她强调主动献身助孕,她想着脸上就泛红,如此作贱的行为她岂能去做?
睡在她身边的季洋早已闭上眼,没了动静,实际上也没比她平静多少。
一颗心砰砰砰跳动,鼻翼里都是她的气息,情绪起伏不定,像个情窦初开,无比青涩的小伙子。
面对凌妤,他还真就是。
前世两人无肌肤之亲,被囚禁后感情深浓却病重,愧疚得也没心思。
凌妤睁着眼,一直未睡,不敢有大动作吵醒季洋。
从亥时到子时,夜越来越深。
凌妤身子都有些酸疼,屏住呼吸,想要悄悄翻个身,动一动,结果刚动两下,季洋也跟着她翻个身。
一双长手伸过来,压在她腰间,紧接着,她倏然睁大眼,放在她腰上的手一捞。
凌妤又落入他的怀抱。
还未反应过来,他放在她身上的手乱动了几下,双手双脚都抱着她,全然把她当成一个抱枕。
这里蹭蹭,哪里嗅嗅,最过分的是还要捏一捏。
“王爷。”凌妤连忙制止住他。
季洋没睁眼,蹙了蹙眉,表情不悦,将她又抱紧了一点,凌妤又是浑身一僵。
她被抱着难受,轻轻推了推他,“王爷?”
“母后。”季洋低声唤出口,话语泛着一丝委屈,“父皇,你看看儿臣写的字。”
“和皇兄一样。”
“母后”
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语气里十分受伤,说话越来越小声,松开她后缩着自己的身子。
凌妤眼底流露心疼,反倒主动上前,声音越发放柔,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季洋将她又抱住。
她清幽的声线落在他耳畔,“在妾身心底,王爷永远是最优秀的。”
任何人都不及他半分。
季洋并没有说话,抱着她越发紧,凌妤没再挣脱。
一夜无梦。
第二日。
两人同时醒来,季洋看向她,瞳孔一缩,又看了看两人,虽说都穿着中衣,但姿态亲密,还是他环着她,眼底都慌乱。
猛地松开。
凌妤也转过身,见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再次转过身子,“臣妾伺候王爷洗漱更衣。”
说完,她看向季洋,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对方耳尖红了?
“嗯。”他轻咳一声,强装镇定。
凌妤下床穿鞋,走到门口叫了丫鬟端水进来,开始伺候。
既嫁为人妇,伺候夫君,侍奉公婆,这是本分,只不过太后在宫中,她不必操心。
“王爷抬手。”
“妾身给你戴上。”
“王爷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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