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放手
上海,利顺德大舞厅。
结束了一日辛劳的人们,就爱聚集到这样的交谊场所,喝杯酒、跳跳舞,并在这慵懒的气氛,交换着彼此知道的绯闻、小道消息。然而利顺德的俱乐部,却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非得是世家子弟、或是有身分的达官贵人,才能到这里来。
子吟坐在沙发椅上,听二哥与英、法、义领事们侃侃而谈,他本来是个旁听的身分,并不参与其中。然而白经国有意无意,总是把话题带到子吟身上,是故意要这些领事们,也都记得他。
我的妹夫,武子吟,他在大白少帅底下当著书记官。白经国就向他们介绍,我和他在俄国住了三年,去年才回华夏来的。
我认得他。这领事的一行人里,便有人应道,白大少帅的继子宴,你和朱利安.冯.鄂图还带着个孩子,一同出现的。
嗯……荷西先生……很久不见了。子吟就对对方笑了笑,他并没想到有洋人会记得自己。
他却不知道,这些领事对华人的态度,总是统一的高傲和不屑,子吟既没有特别的身分和官职,却是被朱利安以朋友身分,带去认识不同的领事,就已足够引人注意了。
白经国本就有意让子吟与这些人建立关系,听得法国领事认得子吟,就哈哈大笑,附和道,那孩子,可不就是我儿子嘛?
听闻二少帅娶了俄人为妻子?荷西就回道,我记得那孩子,还有武先生,也都会说流利的俄语?
是的。白经国就回道,在俄国的时候,妻子为**所害,若不是子吟,还没有人给我带大孩子了。
众领事都恰当的表达出了遗憾,有人便感叹道:俄国内战的几年,听说死了许多人哪。
赭军上台,杀的人也不少。另一领事就说。
无产国际的扩散,并不止在华夏发生,从俄国的西部——圣彼得堡,赤色主义亦是逐渐往欧洲东部散播开去,这些西欧国家也都密切关注着,成为了近年国与国之间必谈的话题。
听说他们都到乡村、城镇去派发传单。法领事就向子吟问道,这是真的吗?对于不识字的农民,又怎么去解释马克思主义呢?
就像教会的神父传扬福音一样……他们在城中心进行大型的集会,派遣代表对农民讲解册子里的党义。
那农民们就听了?
就我当时的观察,都是新一代的青年,希望摆脱穷苦生活,就投身进党军去了,因为他们相信这会有更好的未来。
招低下阶层入伍啊……众人便都露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所谓无产阶级,正是社会的基层,同时,也是数目众多的农民和工人,一旦组织起来,实在是个不容小覤的势力啊。
子吟认真地回答他们的提问,可稍得了空隙,却又禁不住看向墙上的珐琅钟,想弟弟现在肯定坐在酒店大堂,等着自己回去了。
本来在早上谈好正事后,二哥一般都会放子吟离开。然而今天逢着周休日,几国领事约好到利顺德玩儿去,白经国就让子吟一同参与,要他见识。
你也得学着习惯这种应酬场合,不要跟上次逛花楼一般,把那副不自在都摆在脸上。二哥既是说到这个份上,子吟更是难以拒绝了。
处在这群洋人领事身边,看他们一边抽着大烟、喝着烈酒,畅谈国际政治的话题,子吟确实是增长了见闻,只是他心里记挂着子良,始终无法投入。
白经国看出了子吟的心不在焉,就浅笑着,悠然的呷着酒,这次来上海毕竟是个公差,没有他这上司的允准,子吟是不会擅自回酒店去的。
如此在舞厅坐到深夜,有穿着艳丽礼服的女星登台唱歌了,洋领事们醺醺欲醉,便都陆续的到舞池去,找着女伴跳舞,子吟看了看犹在喝酒的二哥,就有些迟疑的道,……二哥,子良恐怕在等我,我可以回去吗……
白经国目视着前方的舞池,不动声色地道,你这趟来上海,是为公事,你弟弟擅自找来,就该体谅你。
子吟抿了抿唇,二哥说的虽然有理,可现在领事们都已经在跳舞,各自的取乐去了,子吟就想这或许是可以告辞的时候。